第256章 永遠的微笑(1 / 2)

霧都道士 少年S 8793 字 10個月前

【心上的人兒,有笑的臉龐,他曾在深秋,給我春光。】

唱片機上的黑膠唱片每轉動一圈,女人的聲音便慢悠悠飄出一段,叫人感覺渾身毛孔舒張,頭皮嗡嗡作響。

好功夫大酒樓的“義”字包廂內,花仔榮與社團裡的眾叔父坐在一起。

即便被人稱作“叔父”,他也是這些人裡極年輕的一個,年歲剛過五十,與滿屋子的老頭格格不入。

在太子勝老爸,也就是洪武執掌和力勝的年代裡,這些叔父存在的作用便是祭祀。

拜神的時候負責主持儀式,撐一下場麵,給眾人分一下豬肉。

洪武將和力勝執掌在手裡,就像兩隻手端著香爐那樣穩妥,因此就連叫叔父出來“主持大局”的機會都沒有。

洪武倒下後,叔父輩們才終於從陰影裡走出來,又開始蹦蹦跳跳了,像是誰突然在角落裡發現一把還堪用的笤帚,老舊但是結實。

這會兒他們抽著煙,喝著茶,一個個看起來隻是在吃夜茶。

“燈叔,下回早點集合吧,上了年紀以後我的睡眠就不太好了,被這麼一折騰的話,整晚都不用睡了。”

“在夜總會叫妹妹的時候怎麼就不見你說這話了?”

有幾人隨便調笑了幾句,包廂裡便滿是歡樂的氣氛,花仔榮便也合群的笑了起來。

不過他的笑容很快就消失在了臉上,很是自然,像是剛才隻是出現一點意外而已。

與這些已經安享晚年的叔父輩不一樣,他的事業還如日中天,在銅鑼灣,他經營著幾間酒吧,餐廳,生意不好但已足夠他生活。

要不是為了送兒子出去留學,他可能在很多年裡都不會跟龍根搭上什麼聯係。

在眾人有有一句沒一句的調笑結束後,被眾人稱作燈叔的那個老頭清了清嗓子。

“明天是選話事人的日子,本來在這樣的關節前,為了避嫌,我們這些叔父輩都是能不見麵就不見麵的。”

【心上的人兒,有多少寶藏,他能在黑夜,給我太陽,我不能叫誰奪走,僅有的春光……】

他一邊說話,一邊將一盞盞茶遞出去,兩邊的叔父們便開始一個個傳遞茶盞,從裡麵開始,一個個傳遞出來。

整齊有序,充滿著熱鬨和團結,茶碗裡不時飄出的輕煙和煙霧混合在一起,熏的這裡越發朦朧。

用茶盅喝茶,不是港九的習慣,但這包廂裡的叔父,本來就是從五湖四海雲聚而來的,所以也沒有固定的講究和規矩。

誰主事,便用誰的習慣。

而用茶盅喝茶這事,已持續了十年有餘。

在見到眾人手上都有了一杯滾燙的茶後,燈叔才繼續說道:“要不然我們這些老東西隔三差五聚在一起,他們以為我們是在拉幫結派,搞小團體,我們的公信力便也會受到懷疑,不過……

今年不一樣了,屯門的領導也出了事。

本來嘛,矮騾子出來混的,橫死街頭沒什麼好奇怪的,壽終正寢才是怪事。

我年輕的時候啊,一個月最高記錄是參加了二十場白事,都是道上混的,今天和我在一起打邊爐,第二天就被人砍死,腦袋開了海碗那麼大的瓢。

社團裡的兄弟死了,這事我也習以為常,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

不過……”

又是一個“不過”,燈叔視線掃過眾人,“我聽說,這一係列凶殺,不管是串爆,還是暴龍,都是我們自己人下的手。”

他這話一出,原本還有些聲響的包廂內頓時安靜,就是一根針落地的聲響似乎都清晰可聞。

有的叔父,手中的煙,煙灰已幾乎燃到煙頭處,長長的一截像枯死發灰的毛蟲,從手指中間伸出。

有的人低頭,有的人望著天花板,更多的人除了盯著燈叔外,便是不自覺地左右看看,轉動著脖子。

【新上的人兒,你不要悲傷,願你的笑容,永遠那樣。】

唱片機依舊吱吱悠悠響著的時候,花仔榮深吸一口氣,舉起了手。

眾人的目光一下被他吸引過去,就是原先還在觀察著眾人的燈叔,也不由地看向了他,頷首示意他說話。

事實上這裡本來也不是什麼課堂或者議會,這裡的叔父想說話便說話,想起身便也能起身。

花仔榮這樣舉手,反而顯得有些怪異了。

深吸一口氣,花仔榮開口道:“這裡我最小,不好聽的話我來說。

出來混,不是你砍我就是我砍你啦,要是什麼都能坐下來談判就搞定了,那社團養那麼多紅棍做什麼?

串爆和暴龍雖然死的蹊蹺,但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這兩個人,一個整天在外麵得罪人,一個神神叨叨,玩什麼不好玩神打,被人砍死不是很正常嗎?

總不能因為要選舉了,就懷疑到龍根哥他們頭上嗎?”

花仔榮剛說完,便有個聲音回應了他,隨後又是七嘴八舌的討論。

“怎麼,燈叔有說是龍根做的嗎?”

“串爆那事我不好說,反正我看暴龍有可能是太子勝懟爛的,他那樣的江湖強人,尋常幾個矮騾子都近不了他的身啊。”

“怎麼,龍根的事你不敢說,太子勝那邊你就可以給結論了?”

“太子勝給你很多錢啊?一個害社團那麼慘的,你這麼護著他?”

嗡!

原本甜美婉轉,充滿磁性的女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尖銳的噪音,離得近的幾個叔父已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

燈叔淡淡看了一眼眾人,“這碟壞了,改天我寄過去修。”

說著他把黑膠唱片取下,又把那唱片機的蓋子合了起來,顯然是不打算再聽歌了。

把黑膠唱片小心翼翼收好,擦拭後,燈叔撫著那張唱片的紙質封套,像是摸著一件極珍貴的書畫,謹慎克製。

“你們都當過話事人,有的坐的時間長,有的短,但都是坐過的,差館和殯儀館兩頭跑,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

出來選話事人的,不管嘴上說的多好聽,什麼兄弟手足啊,仁智禮義啊,講到最後還不是為了錢出來選,哪個是真心說為社團的?

為了選話事人,大家什麼手段都玩的出來,找彆的字頭搬兵的,跟差人合作的,花錢賄賂叔父輩的。”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眾人,目光再次淡淡掃過包廂。

然後他才繼續說道:“出來混的,不就是比誰更古靈精怪,比誰腦子更好嗎?

所以彆人玩什麼花樣,我不管,也管不著,我們這些老古董,靜靜看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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