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迷茫啊。”
艾瑪為兩人各斟了一杯龍舌蘭,說道。
“實習電視製作人,租了個有CD播放機的好公寓,每周二和周五定時出去鬼混……”
“沒錯,但我……內心在哭泣。”
吉姆-斯特吉斯的俊俏臉龐和他那玩世不恭的微笑,總是能讓徐憶如聯想起坐在身邊的男孩。她不自覺地瞥了一眼韓易,正好跟後者四目相對。
“咋了?”韓易撥了撥後腦勺的頭發。
“你今年幾歲來著?”小如微微眯起眼睛,沒來由地問了這麼一句。
“啊?”韓易被問得有點發懵,“二十……二十二啊,你不記得我幾幾年出生的啦?”
“記得呀。”徐憶如若有所思地戳戳自己的下巴,“人家二十五歲都還在迷茫,你怎麼二十二歲就清醒了。”
韓易這幾個月來的表現,常常會讓小如忘記他的“真實年齡”。每每想起,徐憶如都會驚歎於心儀的他,那近乎非人的卓越成就。
哪個二十二歲的大學生,有一棟四千萬美金的絕版豪宅?
哪個二十二歲的大學生,能成為世界第三大演藝經紀公司最重要的機構股東?
哪個二十二歲的大學生,能從零開始,不到半年的時間裡建立起一個架構完善的音樂集團,且已經有數支單曲闖入了全球最負盛名的音樂排行榜?
這一係列的裡程碑,從上到下,難度呈指數級增長的態勢。
也許是徐憶如孤陋寡聞,但不管是在身邊還是書本上,她都沒有見到過任何同齡人,能夠取得哪怕十分之一的成績。
毫無疑問,韓易是徐憶如目前見過的,最優秀的人。
極大概率也會是她這輩子,目力所及處能仰望到的高山之巔。
更不用說,The Vermont公寓徐憶如特意添置的保險櫃裡,還靜靜地躺著一條韓媽媽贈予她的鑽石項鏈。
來自海瑞-溫斯頓的A Spetacur Diamond Neckce。
165.54萬美元。
一百……六十五……點五四萬……美元。
這隻是韓易漫不經心地抬抬手,便從他的財富之海裡漏出的極小一部分而已。
而自己哪怕傾儘全力,又能給他帶來什麼呢?
自從將韓媽媽的見麵禮放進保險櫃,徐憶如就再也沒有打開過一次,哪怕夜深人靜,獨自一人,在絕對安全的臥室裡,也生不起半點試戴的想法。
在她看來,那串由205顆欖尖形和圓形明亮式切割鑽石組成的項鏈,就仿佛是洛城隻有天氣極好時,才會在夜裡看到的璀璨星河。
沒有誰不會被它的綺麗壯美所打動,但敢於真正走進它的人,亦是寥寥無幾。
畢竟,銀河裡不止是有閃耀的群星而已。
它的絕大多數組成部分,是零下273.15度的真空。
極致殘酷的冰冷,讓任何生物都無法存活。
想到此處,徐憶如心中感受到的寒意,讓她下意識地蜷起身子,把自己完全覆蓋在厚實的毛毯下。
“因為我……跟他不一樣,我迷茫的年齡可能比正常人要……早很多。”
已經迷茫得一輩子都渾渾噩噩地過去了,被賦予了第二次生命的自己,要是再不清醒,那可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當然,這種理由是肯定不能跟小如講的,韓易隻能打個哈哈,把話題一筆帶過。
“上大學的時候,在跟你第一句話之前,我暗戀過你。”
1992年,艾瑪和德克斯特踏上了前往歐陸的散心之旅。他們來到法國布列塔尼北部科特代默羅德岸邊的一座海濱小鎮迪納爾,享受著沒人認識,也就無人打擾的清靜日子。
抵達小鎮前,艾瑪給德克斯特定下了幾個規矩,以免破壞他們之間的“友誼”。臥室分開、不許調情、不能酒醉之後毛手毛腳,當然也不能酒醉之後對其他女生毛手毛腳。
但艾瑪親自定下的行為準則,卻在深夜的小酒吧裡,被她自己打破了。
“我知道聽上去很傻,但是,畢業那晚,雖然我們……差點做了,隻是差點而已。但我還是……不敢相信,特彆開心,還為此寫了幾首詩呢。”
艾瑪用那雙小鹿斑比似的明亮眼眸注視著德克斯特,輕聲問道。
“對此,你有什麼想說的?”
“我早就知道了。”德克斯特啜飲一口紅酒,偷笑著回答道。
“你早就知道了?什麼意思?”
“我差不多……算是猜出來的。”
“一封封那麼長的信,那麼精美的包裝……你繼續說下去吧,後麵又發生了什麼?”
“後來了解你之後,就把我治好了。”
艾瑪讓氣氛驟然反轉的調侃,讓銀幕外的兩個人都同時笑出了聲來。
“好真實。”
徐憶如捂著嘴,咯咯直樂了好半晌,才終於停了下來。
她拍拍韓易的手臂,右手撐著自己的腦袋,整個身體偏轉了九十度,完全對準韓易的方向。
“你知道嗎……”
帶著歡笑後依然潮紅的臉頰,小如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跟艾瑪……有些地方一樣,有些地方不一樣。”
“比如說?”
韓易也側過身子,跟徐憶如麵對麵。
“不一樣的地方是,我們沒有等到畢業才講第一句話。”
“一樣的地方是……我喜歡你。”
人類由現實世界客觀存在的物質組成,但我們對周遭的感知,卻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精神世界感性情緒的影響。
相信每個人都有過這樣的經曆,有些話,能夠像卡拉瓦喬的畫筆和貝多芬的琴鍵一樣,瞬間為你眼前的一切賦予鮮活而蓬勃的生命力。太陽在微笑,小鳥在歌唱,鮮花在跳舞,調亮了幾個色度的世界,完全為你開啟。
而另一些話,則像是約翰-多恩的詩句,或者僅僅是母親在某個慵懶午後的溫柔安撫,給所有無關緊要的東西都套上了一層模糊濾鏡。噪聲消失、旁人消失,就連繁雜的心緒也一並消失。隻剩下她,和你。
小如的這句告白,同時起到了這兩種作用。
難以言喻的奇妙體驗。
“她說話的停止,她容貌的神化,
命令我急切的心靈保持沉靜……
我看見千萬個光輝燦爛的形影,
向我們遊近過來,聽到每一個都在說:
看啊,那個將使我們的愛增加的人。
每一個精靈向我們走來的時候,
因自身發出的璀璨光芒,
都顯得充滿著無限的喜悅。”
但丁的《神曲·天堂篇》,也許就是在經曆了相同的情緒後,才迸發出的靈感。
“我也喜歡你。”
並沒有想象中的緊張和局促,韓易的回應如小溪般清澈而自然地流淌。
“接下來你準備說啥?”
韓易清清嗓子,衝小如眨巴一下眼睛,笑道。
“你也了解了我,然後把自己治好了,是嗎?”
“不。”
徐憶如輕柔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隨即,她再次轉動身體,讓自己一整個投進韓易的懷抱。
“我沒被治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