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最後一天(上)(1 / 2)

這場鏖戰並沒有持續太久。

芭芭拉回答完那個致命問題之後,隻過了不到十五分鐘,四個女孩子便幾乎在同一時間醉倒,不省人事。

自詡酒量上佳的韓國代表選手趙宥真,甚至是第一個倒下的。

不過,想來也不難理解。33度到40度的烈酒,像喝水一樣不要命地往喉嚨裡灌,短時間內大量攝入,剛開始可能沒什麼感覺,但隻要那股勁一上來,便會像排山倒海一般無法阻擋。

這種喝法,沒急性酒精中毒就算是幸運的了。

於是,就連姍姍來遲的客房服務,也是韓易自己偷偷摸摸溜出臥室拿的。

“晚上好,韓先生,非常抱歉,因為人手不足……”

“沒關係。”韓易擺擺手,壓低聲線,“我還得感謝你來晚了呢。”

“韓先生……”這位胸牌上寫著“文森特”的亞裔服務員一愣,還以為客人是在陰陽怪氣地諷刺他們,“我再次為遲到表示誠摯的歉意,整個晚上都非常忙碌,很多音樂節的客人回來都點了客房服務……”

“不,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真的很感激你沒有早點送來這些。”韓易看了一眼餐車上的兩杯血腥瑪麗,和一個扣上不鏽鋼圓頂蓋的餐盤,遞出了一張二十美元的鈔票,“麻煩你把餐車放在門口就好,是的,不用送進去……沒問題,給我簽吧。”

在賬單上隨意畫了兩筆自己的名字,韓易微笑著目送鞠躬道謝的文森特離開,這才深深地歎了口氣,把兩杯血腥瑪麗端起,轉頭就……倒進了盥洗室的馬桶裡。

已經鬨成這樣了,小如點的助興酒,可千萬不能被醒來的她們看到。

不然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韓易心裡一麵這樣想著,一麵將果盤端進屋內,小心翼翼地擺放在迷你吧的櫃台上麵,儘量不發出一絲聲響。隨後,他躡手躡腳地從茶幾上回收了女孩們的玻璃杯,衝洗擦拭乾淨之後,從迷你吧裡取出一瓶一升裝的斐濟水,將每個杯子都盛滿,再依次放回原位。

這樣能保證她們半夜口渴醒來,每個姑娘們手邊都有礦泉水飲用。

而且靜置後不再透心涼的常溫水,也更適合醉酒的人。

在房間裡環顧了一圈,韓易似乎感覺還不夠到位。回到臥室,他再次撥通客房服務的電話,預訂了四杯鮮榨橙汁,四碗巴西藍莓碗,一份煙熏三文魚拚盤……還有四床被子,四隻枕頭。

這一次,文森特送的很快,半個小時之內,便再次推著餐車,跟另外兩位負責運送被褥的同事來到了套房門口。

也許是因為小費起了作用,也許是因為淩晨三點已經沒有其他客人在點單,不管原因為何,韓易已經沒空再去思考這些瑣碎的問題了,他隻想把這些能夠緩解宿醉的食物放到餐桌上,再留下一張……不,四張寫有“早餐在桌子上”的便簽紙,貼在每個人身前的茶幾邊緣,然後趕快回去睡覺。

他今天還是很早就要起來,處理Mad?City音樂節最後一天的大小事務。

這場本年度拉斯維加斯規模最大,甚至在整個西海岸都能排進前三的音樂節即將進入尾聲,雲集賭城的名流政客,還有在本地深耕的各色人物,將是他今日關注的重點。

為了給合作夥伴和當地巨頭留下好印象,確保Mad?City可以每年都在拉斯維加斯如期上演,也進一步推動他在賭城籌劃的其他收購項目順利落地,韓易必須時刻保持最佳狀態。

但保持最佳狀態,在這個輾轉反側,無心睡眠的夜晚,卻變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場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韓易是從未露麵,也不敢露麵的那個最佳聽眾。

他非常認真地傾聽了所有提出的問題,還有隨之而來的答案。

真相就像釘子,它們紮進你的腦海,給人帶來痛苦的提醒。

對於四個女孩子來說,她們可以用酒精來緩解,可獨自坐在套房臥室床邊,把玩著手機,把每一句話都牢記在心裡的,那個套房裡唯一清醒的男人,卻隻能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承受這一切。

四次相遇、四種關係、四類問題,以及四扇同既完全敞開,又在某種程度上依舊密閉的大門。

四種不同類型的地獄。

在這種情況下,沒人能睡個好覺。

韓易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合上眼簾,又是在何時陷入沉睡的了。他隻知道,下一次睜開眼眸,手機屏幕還亮著,左上方的時間是6:12,離他洗漱完畢躺到床上還沒過兩個小時,原本應該疲憊不堪的大腦,卻已經完全清醒了。

睡眠紊亂,果然是焦慮的常見症狀。

韓易翻身坐起來,用力搓了搓臉,隨意套上一件T恤和長褲,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房門。

無論有多麼不願意麵對,他也得走出這間臥室,迎接Mad?City音樂節最後一天的到來。

如果她們沒醒,那就萬事大吉,先想辦法偷溜出去。

如果她們醒了……

就祈禱昨天的瑪格麗塔、朗姆酒和伏特加足夠上頭,能把她們直接整斷片吧。

帶著這樣的心思,韓易扒著房門,探頭探腦,小心謹慎地觀察著清晨套房客廳裡的情況。

趙宥真和麥迪遜睡在沙發兩頭,前者把身子裹得嚴嚴實實,似乎自從韓易給她蓋上被子開始就沒有翻過身,睡相極好。而後者,則是把大半被子都蹬到了地毯上,壓在腦袋下麵的枕頭也不翼而飛,兩條酒杯腿搭在沙發靠背上,若隱若現地流露出隻有韓易才能看見的乍泄春光。

另一張沙發上的徐憶如,睡得不如宥真安靜踏實,但也不像麥蒂那樣七歪八扭,她的兩條手臂覆在被褥外側,眉頭緊皺,嘴裡念念有詞,脖子還時不時抽動一下,不知道是夢見了怎樣讓她心神不寧的場景。

至於原本應該在沙發另一側的芭芭拉,此刻卻失卻了蹤影。

韓易揉了揉跳動的太陽穴,走到麥蒂身邊,沒有去搬動她的身體,隻是把掉落在地毯上,被茶幾和沙發夾住的被褥撿起來,撣了撣灰,重新蓋到她身上。

確認麥蒂沒有被他這一係列動作弄醒之後,韓易從茶幾上取過芭芭拉那隻盛滿清水,紋絲未動的高腳杯,朝套房進門左手邊的盥洗室走去。

沒有徹底關上的乳白色實木門裡,傳來的是一陣陣無力的乾嘔和喘息。

“連續兩天都在同一個地方吐成這樣。”

韓易走到馬桶前,一隻手將芭芭拉的頭發挽到腦後,另一隻手在她的脊背上輕拍。

“下一次挑戰自我之前,你不如……嘔……”

玩笑還沒講出來,韓易便也捂住胸口,努力抑製住自己嘔吐的衝動。

還是那個毛病,看不得彆人在自己麵前吐,彆人吐,他會吐得更厲害。

“如果受不了就彆進來啊。”芭芭拉吐出一口唾沫,用兩三次深呼吸調勻氣息,這才嬌媚而又無力地向後瞥了一眼,“也彆說俏皮話,我會連著吐兩天,還不是因為你。”

“我不說了。”韓易用漱口杯給芭芭拉接了一杯自來水,遞到她嘴邊,“先漱漱口吧。”

“我……咕嚕咕嚕……”芭芭拉一邊漱口,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話,“連著兩天喝醉,真的受不了,全身上下都疼死了。頭疼、肚子疼、喉嚨也疼。”

“喝點水,緩一下。”把漱口用的玻璃杯放在洗手池前,韓易重新給她遞來了裝滿斐濟水的高腳杯,順便給馬桶按下了衝水鍵,“我點了橙汁和巴西莓碗,放在餐桌上的,等會兒配著三文魚和牛油果吃一些,會好受很多。”

“我看到你留的紙條了。”不說還好,說到這個,芭芭拉反而翻了翻眼皮,“每人留了一張紙條,多麼貼心的好男人啊。”

“我已經做錯很多事了。”這一次,韓易沒有摸著鼻子訕笑,也沒有試圖用開玩笑的方式來為自己開脫,而是在沉默了數秒之後,誠懇地回答道,“這是我能為大家做的最起碼的事情,以彌補我造成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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