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天是……為什麼要坐你的車?”
坐在趙宥真的副駕駛座上,韓易左扭右扭,不斷調整著自己的坐姿,安全帶扣了又解,解了又扣,一點都消停不下來。
“怎麼了?”戴上墨鏡,認真駕駛的趙宥真微微側過臉,看了他一眼,“不喜歡?”
“沒有啊,我隻是……”
韓易欲言又止。
不是五位數的轎跑容不下他這個貴人,也不是韓國姑娘在座位上故意給他撒了癢癢粉,韓易表現得如此坐立不安,主要是因為他覺得這台車……真的跟他犯衝。
上次坐它,趙宥真一路向東,帶著韓易跑到好萊塢山最南段的Yamashiro餐廳,進行了一場令他永生難忘,並且這輩子也不想再體驗第二次的午餐談話。
現在回想起當時那個場景,韓易心裡都還直發怵。
什麼?你問除了這次之外,還有哪些糟糕的體驗?
嗯……好像沒了。
但這種事情,難道一次還不夠嗎?
“感覺你這個副駕駛位……是不是調過?”韓易找了個蹩腳的借口,“怎麼坐著感覺跟上次不太一樣,有點矮,又有點斜,腿也感覺打不直。”
“怎麼可能?這個位置,除了你之外,沒人坐過。”宥真忍不住多瞟了他兩眼,神情疑惑,“你能不能……彆像蟲子一樣扭來扭去的。座位旁邊有按鈕,你自己調一下。”
“哦,忘了還有這回事兒了,這下好多了……我的天,車裡好熱啊,今天明明也沒啥太陽呀,怎麼這麼熱。”胡亂擺弄了幾下座椅調節器,韓易抹了抹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珠,把自己這邊的車窗降下來一小半,然後歪著腦袋,兀自吹著倒灌進來的涼風。
11月7日上午9點53分,雲層散開,冬日的加州陽光自天際滲入車內,傾灑一地金黃。雖然不像已經迎過初雪的新英格蘭地區那樣寒氣逼人,但63華氏度的氣溫,卻怎麼也稱不上灼熱。
“我看是你自己心裡燒得慌。”
留意到韓易奇怪的行為舉止,宥真原本蹙起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
“說吧,這次又發生了什麼?”
“是清早起床不小心跌到,發現你的嘴巴恰好撞在了徐憶如的嘴巴上。還是半夜起床掀開被子,發現裡麵躺著一隻芭芭拉?”
“什麼亂七八糟的。不是,宥真……”韓易一臉無語地坐直身子麵向她,“你啥時候學了那麼多莫名其妙的中文?連量詞都用上了,還‘一隻’。”
“什麼叫莫名其妙?狐狸精,不就該用‘一隻’嗎?”宥真輕哼了一聲。
“我去……”韓易心裡咯噔一下,隨後自暴自棄地歎了口氣,“是不是芭芭拉又惹你生氣了?”
“你為什麼會覺得就是芭芭拉惹我生氣了呢?”停在日落大道和南貝弗利格倫大道的路口,宥真揚起下巴,看了一眼紅燈,然後轉過腦袋,衝韓易露出一個外人幾乎沒有機會見到的燦爛笑容,“怎麼就這麼確定是她?”
“因為……小如和麥蒂這兩天也在家裡啊,你們好像沒有……”韓易抿抿嘴,迅速換了個措辭,“跟平時差不多。”
“那如果芭芭拉惹我生氣了。”透過黑色墨鏡,宥真繼續把視線釘在他臉上,“你覺得我會做什麼?”
“你首先不會讓彆人知道。”
“嗯哼。”
“然後你會單獨像這樣把我約出來。”
“然後呢?”
“然後找個風水好的地方把我埋了。”
“埋你還看什麼風水?”
看到愕然失語,或者至少裝出了一副愕然失語模樣的韓易,宥真的笑容變得更欣快,也更甜美了些。她輕踩油門,抹了一把方向盤,跟在一輛寶馬X7後麵緩緩右轉。
“行吧,看在你這麼聰明的份上,就讓你自己選地方吧……你覺得哪裡風水比較合你口味?”
“我看過一篇文章,專門講洛杉磯風水的,說最聚財、最生旺後代的地方是北好萊塢那邊。因為那邊是盆地,像聚寶盆一樣,能聚生氣、能聚財。”韓易一邊信口胡謅,一邊暗中觀察。
“好,那你等我調個頭。”
“不是吧……真要埋我?”
既然能跟他這樣有來有回的開玩笑,就說明即便是有問題,那問題也不大。
韓易放下心來,表麵上卻極為配合地繼續演了下去。
“害怕了?”
“任何一個馬上要被埋掉的人都會害怕吧,人之常情。”
“那也不是任何一個馬上要被埋掉的人,都能湊齊四個女孩子,在酒店房間裡麵玩……truth?or?dare啊。”
宥真不知道“真心話大冒險”這個詞用中文怎麼說,但這阻止不了她想要揶揄韓易兩句的欲望。
“啊……”
這一次,韓易不是裝的。
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彆說他在女人麵前反應遲鈍。
你遇到這種情況,你也懵。
“嗯,看來這下是真的害怕了,不錯。”宥真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韓易,滿意地點點頭,“好了,不開玩笑了,沒有什麼意外發生,我也沒有生氣。放心,你不會被埋掉的。”
“那就……那就好。”韓易吞咽了一口口水,關上車窗,“那我們現在是直接去辦公室,對吧?”
“差不多吧。”宥真想了想,如是回答。
“什麼叫差不多吧?”韓易低聲嘟囔了一句,然後擠出一個自我感覺很溫暖自然的笑容,“是不是有點餓了?我們可以先吃東西,再去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