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洵默不作聲，最後抬手向那塊大幕，手指落在一名元星商人臉上。
“他，還算是人類嗎。”
機械的大腦、仿造的身體和冷酷無情的人格。
元星之上，曾經屬於人類的標簽和特質通通被磨滅了，愛情、親緣、信念、生命……通通都像是曆史的塵埃。
尤金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答案。
“霍洵，”他轉過頭注視著霍洵的眼睛，“但我們不能退縮。尤其是你，放棄權力，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你以為我還在乎這些嗎。”霍洵輕蔑地笑了。
“……”尤金一時間失語，憑借他對霍洵的了解，早就該清楚這一點了。
“放心吧，”霍洵看著尤金表情空洞的臉，“我不會逃。”
“如果說元星建立在罪惡之上，我早已成為那罪惡的一部分。”霍洵神色平靜地說，“我要回去了。”
他已經從尤金那裡得到了答案和真相。真相遠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和殘酷：元星，就像一座建立在白骨屍骸之上的海市蜃樓。
“你……”尤金回過頭，注視著霍洵的背影，睫毛滑落下不忍，“先好好休息。”
霍洵走出昏暗的長廊，被門口的人一驚。
“藍心冉？”他瞳孔猛地一沉，“你怎麼會在這兒？”
顏染聳聳肩：“很顯然，是你給他們的暗示。”
身為司命如膠似漆的小情人，跟過來也很正常吧？
霍洵的眉毛抬了抬。
他想做出個什麼表情，可惜失敗了，失敗的非常明顯——
“彆問我剛才發生過什麼。”他伸出一隻手，扶上了自己的前額。
“並無此意。”顏染理直氣壯道。
係統挑眉：“你當本統是吃白飯的？”
“要不要出去走走？”顏染問。
霍洵的手仍舊停留在前額上，為表情和雙眼製造出一片黑暗，他沉默了很久，最後回答：“好。”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控製住迷惘至此的表情，也隻有在顏染麵前才會這樣。
霍洵黑暗中的瞳孔猛地一張，他感覺後背覆上了一雙手，像一道光一樣輕輕將他籠罩，對方感觸到了他的詫異，可並沒有就此鬆開手，而是繼續靜靜抱住他。
一瞬間，一束電流仿佛從心中湧過——它連接起了許多片段，無數個困擾了霍洵許多年、卻也漸漸成為支撐他走下去的記憶碎片。
被人擁抱、被愛著的感覺。
將自己的一切抱在懷中，同時也願為他交付一切的感覺。
那些情感，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卻在記憶的碎塊裡如此鮮明——
就像是用燒紅的鐵烙在心上的痕跡，哪怕他忘了自己是誰，那種感覺卻不會忘記。
他搜刮遍了所有思緒的角落，勉強拚湊起幾個剪影，卻在看到顏染的一刻被擊潰。
那副麵容和記憶相重合，和千千萬萬個夢相重合，他們仿佛見過千千萬萬次。
此刻，顏染就像霍洵水中撈月萬千次也拚湊不到的、天邊的月亮。
哪怕是又被當成瘋子，霍洵也想要知道：“我們從前是不是見過？”
顏染沒有回答。因為這不是現在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