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園寺綺梨的問題也是中原中也的問題。
兩人看著彼此,不約而同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我來出差的。”
“我是陪上司來出差的。”
綺梨與中原中也的聲音交疊在一起,話音剛落,便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熟悉的、屬於打工人不得不加班跑外勤的疲憊。
“太慘了,中也。”
綺梨搖搖頭:“不會又是你那個討厭的同事推給你的工作吧?”
“差不多,”中原中也點點頭。
這次的工作本來應該是太宰來的,結果橫濱最近鬨出了些事,太宰忙著去處理那些在暗中對港口Mafia出手的敵人,這個工作便丟到了他手裡。
不過這種事情還是彆和綺梨說了。
“你呢?最後還是選擇入職上次說的那家公司了嗎?”
綺梨搖搖頭:“那公司的高層實在太黑了,托他的福,我最後跳槽了。”
她會加入組織的確是因為太宰先生當日的算計,她也不知道太宰先生是怎麼算得這麼精準的,但綺梨現在的確是充當著三麵間諜。
不過這種事情還是彆跟中也說了。
綺梨和中原中也不約而同地隱去了上班的糟心事,對著好久不見的酒友露出個故作輕鬆的笑容。
“你也住這一層?”
中原中也記得綺梨剛才應該是從皇後套房餐廳的方向走來的,也就是說她也是住在皇後套房的客人。
可是他最近並沒有在餐廳見過綺梨。
而且住在皇後套房的客人……
該不會也瞄準了今晚的拍賣會吧?
中原中也雖說公私分明,卻也不太想和綺梨成為競爭對手。
中也臉上藏不住事。
綺梨一眼就看穿他在擔心什麼。
不過中也擔心的事同樣也是她擔心的。
她點點頭主動答道:“對,你不知道我這幾天一直都在暈船,都沒來得及好好享受這郵輪上的設施,直到今天才稍微好點。”
中原中也這才想起綺梨暈車體質。
她連坐電車都會暈,更彆提是輪船了。
“那你現在還難受嗎?”
中原中也立刻丟下心中的糾結,有些擔心地問道:“需不需要吃藥?”
綺梨現在還是覺得天旋地轉。
不過比起剛上船的那兩天已經好很多了。
她笑著搖搖頭,也用擔心的語氣回問道:“現在好多了,不過我這麼攔住你,不耽誤你的工作吧?”
“現在還不耽誤。”
中也暗示道。
綺梨頓時了然。
“我到今晚之前也有空。”
綺梨衝他眨了眨眼睛,回應著對方的暗示:“如果你還沒有吃過東西的話,不如我們一起吃個早午餐?”
中原中也欣然接受了綺梨的邀請。
綺梨不願意回到皇後套房餐廳,好在這個郵輪上多得是用餐的地點,兩人選了個能夠看到海景又相對僻靜的餐廳,享受一頓地中海風味的早午餐。
郵輪上的風景極佳。
今日風平浪靜,窗外陽光和暖,波光粼粼的海麵上時不時掠過幾隻海鳥,仿佛真的置身在地中海的某個度假小島。
綺梨與中原中也相識以來,約酒次數較多,卻鮮少坐在一起吃飯。
中原中也公私分明,但綺梨不願意和朋友打啞謎。
為了一份沒有什麼感情的工作,破壞了多年的友情實在不值得。
她看著對麵正在切鬆餅的青年,冷不丁地開口問道:
“所以中也你也是來參加拍賣會的?”
“唔……咳咳……”
中原中也的反應基本證明了他此行的目的。
綺梨索性直接開門見山:“你的老板看中了什麼?寶石嗎?還是彆的什麼?”
中原中也正在思考要怎麼更圓滑地試探綺梨的口風。
和自己那位狡猾的搭檔比,中原中也不擅長這麼麻煩的事情,但對方畢竟是西園寺綺梨,隻要不牽涉到港口Mafia的利益,他也不想因為這種事和好友撕破臉。
卻不想對方問得如此直白突然。
直接把他給問懵了。
中原中也愕然:“你就這麼直接?”
話是這麼說,但中原中也心中多少還是鬆了口氣。
“如果和你說話也要兜圈子,那活著也太累了。”
綺梨一手支著臉頰,喝了口橙汁,酸甜適中的口感稍稍緩解了她的暈眩。
“而且我也沒有那麼喜歡現在的工作。”
“多的不能和你說。”
綺梨的坦誠換來了中原中也的坦誠,他壓低聲音回道:“但我的目的和拍賣品沒有太大的關係。”
和拍賣會有關但是和拍賣品無關。
那就是和拍賣會的主辦方、或者是參加拍賣會的成員有關了。
那麼他的目的和組織的目的並不衝突。
“我們這次是來參加競拍的。”
綺梨給中也吃了顆定心丸:“我們老板喜歡收集些獵奇的東西。”
中原中也回憶了一下這次參加競拍的商品,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某個看起來像是蠟化後的手指的拍賣品。
他確信綺梨的目的和自己完全不同。
“這艘船上喜歡這類東西的人不多。”
他說:“你們或許不需要花太多的錢就能成功。”
“那可太好了。”
中原中也給出的情報,讓綺梨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要是真有那麼多人盯著那獵奇玩意兒,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吃完早午餐後,綺梨和中原中也並沒有一起行動。
中原中也說要為之後的工作做準備,而綺梨也要回琴酒的房間去翻看那本拍賣會的商品畫冊,兩人定下了回橫濱後再一起喝酒的約定,便各自行動了。
綺梨去琴酒的房間時,他還沒有從餐廳回來。
她不知道琴酒是不是跑去收集情報,也不想去找他,於是從他的床頭櫃拿了那本畫冊就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向中原中也確認他的工作是否和意大利那邊有關,卻又怕打草驚蛇,隻得生生忍下。
隻是這麼一來,綺梨越發確認這艘船上藏著她不知道的秘密。
回到房間後的綺梨迅速地翻看完了那本畫冊。
就和她想象的一樣,這次的拍賣會上大多的拍賣品都是珠寶古董,但沒有一件印著明顯的彭格列的紋章,又或者是來自意大利。
那麼首先能夠排除彭格列的珍寶又被人偷走的可能性。
綺梨放下沒什麼有效信息的畫冊,又拿出那日撕下的內頁。
內頁上的照片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晰,可綺梨看著那枚顯然已經失去了封印的手指,隻覺得一陣莫名的心慌。
那手指是特級咒物,光是放置在那兒便會吸引咒靈。
更彆說封印被解開的情況下。
綺梨不敢想象若是將那玩意兒長時間放置,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又去輪船裡轉了圈,想要偶遇雲雀或者迪諾,但直到拍賣會一點點臨近,卻依舊一無所獲,無奈之下她隻能先回房間換衣服。
拍賣會舉辦前半小時,琴酒和赤井秀一敲響了綺梨的房門。
這兩人為了今夜的拍賣會都換下了往日的裝束,換上了更為正式的西裝,乍一看還正有點道貌岸然的樣子。
綺梨此刻無心調侃兩人。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禮服與黑色的高跟鞋,煙色的長發被盤起,露出的脖頸上戴著一條珍珠項鏈,與綴在她耳垂上那對珍珠耳環是配套的。
琴酒和赤井秀一找來時,綺梨正在調整蕾絲手套。
見他倆已經整裝待發,她最終向他們確認道:“你們後來有得到什麼有效的線索嗎?”
“除了今早遇見的Mafia外,應該還有幾個Mafia也盯上了這次的拍賣會。”
回答她的是赤井秀一。
哦,那就是沒有收獲了。
綺梨對於這個情報並不怎麼感興趣。
有雲雀恭彌這個彭格列最強守護者在,即使其他Mafia家族真的跑來拍賣會上鬨事,也不過是千裡送人頭,並不值得特彆注意。
“那群Mafia應該不會想要那東西。”
綺梨說道。
要是意大利Mafia什麼時候看上了特級咒物,那她早就收到雲雀和神祗院的雙重警告了,不會等到今天還一點風聲都沒有。
邊上的琴酒似乎和她持相同的意見。
見兩人對那些Mafia的存在都不是特彆的在意,赤井秀一也就不再說多什麼,在綺梨將裝滿子彈的Beretta放入手袋後,三人便來到拍賣會現場。
此刻的皇後套房餐廳已經和白天有些不同。
餐廳的儘頭被騰出了一個舞台,每一桌都被重新編號排列過。
不僅如此,早上餐布與椅套還是鮮豔的紅與白配色,但此刻卻已經換成了更為神秘的藍與黑。
落地窗外的天空夜幕悄然降臨,赤金的夕陽在海麵上留下最後一抹璀璨金光。
餐廳內的燈光被調到了最低,取而代之的是每一桌都擺放了香薰蠟燭,燭光搖曳,照亮了裝飾用的藍白玫瑰。
綺梨三人在侍者的指引下,來到一個不前不後、卻正好靠窗的位置。
此刻拍賣會會場內人到得還不多,隻有零星幾桌上坐著人,而且都十分分散。燈光昏暗,他們看不清每一桌客人的模樣,也聽不清他們的對話。
或許這也是他們的用意。
綺梨剛一入座,就被香薰與玫瑰的氣味刺激得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玫瑰的氣味本就濃鬱,再配上這刺鼻的香薰,綺梨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暈船症又要犯了。
琴酒看過綺梨的體檢報告。
這會兒他頗為警惕:“你還對玫瑰花過敏?”
“這倒沒有。”
綺梨讓他安心:“隻是我現在懷疑這拍賣會的設計者不是單純的沒品,就是想要用這刺鼻的氣味迷暈我們。”
她小聲抱怨,正好侍者跑來詢問他們需要些什麼飲料,綺梨想也不想就讓他將玫瑰花撤下。
那侍者聞言稍稍猶豫了片刻,卻也還是照做了。
在場的兩位男士都不在意這點小事。
不如說比起糾結玫瑰花和香薰,他們更怕綺梨因此說些奇怪的話題。
如果拿走玫瑰花能換來她的安靜,兩位男士都十分讚成。
可惜綺梨並不是這麼想的。
她揉了揉鼻子,如果不是因為還需要照明,她更想讓侍者撤下這個氣味更加濃烈的香薰。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拍賣會有點古怪?”
琴酒和赤井秀一並不覺得。
“安靜點。”
琴酒不想聽她再抱怨玫瑰花和香薰:“現在你應該把注意力放在任務上。”
“隻是拍一件商品而已,在它被推出來之前有什麼好在意的。”
綺梨小聲吐槽,話雖如此,但她的視線始終都在警惕著周圍。
隻是和從始至終都警惕著人的琴酒與赤井秀一不同,綺梨警戒的並非是人類,而是詛咒。
她感應著周圍,忽然察覺到有一道視線在自己身上逗留了許久。
她順勢看去,卻看見一黑一白兩道影子從身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