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倒是輕巧,你自己也說了,北洋再怎麼換人上台,都是洋人的狗。可現在的形勢就是國家積貧積弱,列強環伺,就算是洋人的狗,打狗不也得看主人嗎,北洋兵強馬壯,遠的不說,就說那位即將入關的張大帥吧,他手下的軍隊,堪稱強軍。”
聽著王一的說辭,張亦顯然有些意動,但這要想策反他,還不夠!
“一群當兵領餉的士兵,跟一群為了某個信仰,理想去搏命的士兵,兩者之間所能展現出來的戰鬥力是不相等的。北洋一係兵強馬壯不假,可他們沒有大義。”
“他們入主了中央!兵強馬壯,這就是大義!”
“民心所向,才是大義。”
王一不鹹不淡的反駁道,他也不想這麼文縐縐跟人家對話,但這個時代,跟這幫在時代洪流中搖擺不定的人聊天,大白話人家還不樂意聽嘞。
張亦被王一這連消帶打一番話說的沉默了,但還是想再掙紮一下。
“就算,就算我起義,你憑什麼認為南邊的會接納我。”
“張上校,我剛剛都說了,你對時局不太敏感,關注不多。南邊現在可是一直在謀劃著北伐,算算時間,最多明年這個時候,就是集結大軍,揮師北上,到時候,北伐軍勢如破竹,那時候你再想投誠,也得看人家要不要你,彆到時候兵敗被俘,落得一個清算身死的下場。可現在你要是配合我搞定了曹瑛,領兵起義,待遇可就不一樣了,而且有句話叫千金買馬骨,我想張上校也聽過。
南邊籌謀北伐已經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了,但這個時候想來沒有多少人看好南邊,這時候正好有張上校這麼一個不滿曹瑛殘暴,魚肉百姓的有誌之士起義投軍,嘿,個中機緣,我想張上校能在曹瑛這裡爬到上校這個位置,想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吧?張上校,富貴險中求啊,你想功成名就,乾出一番事業,又不想被老百姓在背後戳著脊梁骨,到最後變成自己最不想成為的那種人,總要做個選擇,付出代價,路,我給你指出來了,怎麼選,看你自己咯~”
說完,王一也是把腿架在桌子上,身子靠在椅背,雙手抱頭,閉目養神起來,將時間交給張亦和馬鋒這對師兄弟。
顯然,王一說的這些話語,張亦確實聽進去了,臉色陰晴不定,他在糾結。
因為這種事他也必須糾結,若是早些年鏢局被迫解散那會,那他說不定就已經答應了。因為那時候他沒得選,隻能一條路走到底,但現在,曹瑛雖然不得人心,可他也沒打算在曹瑛手底下乾一輩子,借助曹瑛為跳板,躍入北洋嫡係是遲早的事,他的才能勝過曹瑛十倍,隻不過不像曹瑛那麼運氣好罷了。
可王一也告訴自己,北洋一係沒幾年能蹦躂了,這時候還在北洋一係裡麵打拚,真的有種辛亥前入宮當太監的黑色幽默。
一旁的馬鋒也是用希冀眼神看著自家師兄,他已經被王一說動了,他恨不得替自己師兄答應下來。如果南邊真如王一所說,那他給自己師兄當馬前卒,去闖一番大事業都不是什麼問題。可這個選擇,他沒法替自己師兄做。
“如果我不答應,你會怎樣?在這殺了我?”
“沒那麼嚴重,隻不過這樣一來,我就隻能采取下下策,自己來跟你頭頂那位曹大帥掰掰手腕了。而作為這位曹大帥的心腹愛將,張上校,我想到時候你我都做不了主彼此的生死了。”
台階遞了,刀子也拔了出來。
王一這番話直接讓張亦臉色一黑,大爺的,修為高了不起是吧?
還什麼做不了主,就剛才他在營前親眼見證王一擋下子彈這一幕,張亦就知道自家那個曹大帥沒啥勝算。
剛剛王一也說了,當兵領餉的士兵和為了某個信仰,某個目標而作戰的士兵,二者間戰鬥力是不相等的。很不湊巧,曹瑛手下這些兵就是前者,哪怕是他自己掌管的這三千兵,之所以剛才還能護在自己身前,純粹是因為他平日裡獎罰分明,訓練有素的結果。
王一隻要把他剛才在自己麵前展示的手段展現在曹瑛大軍麵前,打出第一輪死傷,這些為了錢財而聚集在曹瑛麾下的兵痞就不會有再戰之心。一堆潰兵,能攔得住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腳步?
異人之所以在熱武器時代落幕,退出時代舞台。
無非就是因為異人相對於全世界大多數普通人而言,人口基數少,其次,火器的成建製化,飛速發展,直接抹除掉了異人與普通人之間的差距。
正麵戰場上,麵對荷槍實彈的軍隊,異人隻有敗亡和逃走兩個選擇。
雖然也確實有修為高深的異人能玩單人衝陣,但那是建立在兵多槍少,部隊沒超過一個閾值。
很不湊巧,他那個上司曹瑛雖然兵過萬,也有槍,但大多數是漢陽造,小部分毛瑟步槍,再配上五挺輕機槍,十門迫擊炮。
這樣的配置打一場小規模戰鬥沒啥問題,但用來對付王一一個人,就是高射炮打蚊子,偏偏這隻蚊子卻能叮死人!
隻是王一不想將這場普城危機演變成由他這個名叫王一的異人行俠仗義故事,這樣是下下策,沒有一點作用,才會有今夜這一行。
這個想法,王一不會表現出來,他隻能通過迂回,策反張亦的方式來間接達成自己的目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張亦也不是什麼不識趣的主,而且,王一的話也確實說動了自己。
如果能換個活法,不被老百姓戳脊梁骨活著,有什麼不好?
而且,他真的怕自己有朝一日,變成他最不想成為的那種人,這種煎熬的日子,他受夠了!
習武之人就是這點好,想好了就做,不帶一絲拖拉。
“好,那就請王少俠教我,告訴我,該如何換個活法!”
聽到張亦給出的回答,王一笑了。
這事,成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