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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岑瑛為她準備了一盤魚。怕她咬不動,他還特意在煮熟後剁碎成魚肉泥。
這些是他下午跑去河邊抓的。他嘴上雖說是擔心咪咪中午沒吃夠,但走之前特意從櫃子裡翻出的碘酒和繃帶的行為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岑瑛這人畢竟本質不壞,哪怕心中再氣,也終究不是岑瀾那種自私自利的混蛋。
隻不過他的好心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等到他再次趕到河邊,看到的隻有滴落在枯黃草堆上的點點血漬。
顯然那人的傷隻是看上去嚴重,不需要其他人付出額外的關心就能自行離開。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可岑瑛看著地上殘留的痕跡,心中還是為此生出了一抹愧疚。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因他而受傷。
這種情緒於他並不算陌生,可十多年來從未讓他徹底適應。心中壓抑多時的煩躁隨著那兩拳發泄了一些出去,然而現在卻又為此滋長蔓延。
其實即便是岑瑛自己也知道,類似的事情無論發生多少遍,他都是會用力打下那兩拳。可他一向隻知道忍讓和付出,難得的反抗反倒讓他有些難以適從。
每次心中出現多餘的情緒,他的選擇都是用乾活來轉移注意力。所以他脫掉鞋子,在河邊冰涼的水中站了整整一個下午,才拎著從熟人家裡借來的水桶回家。
當喬雲夕打著哈切從床上醒來時,就看見屋子中央放著滿滿兩大桶新鮮活魚。那些在稀薄水中苟延殘喘的魚中,還有條試圖搖動魚尾從桶裡蹦出,然後就在躍向空中的那一瞬間被喬雲夕一口咬住。
祝安新的出現提醒了她,流浪貓是非常值得利用的貓脈資源。人們在街頭巷尾交流秘密的時候,會選擇用各種手段防止人類偷聽,但一定不會防一旁的野貓。
人和貓之間存在溝通障礙,這是除了年幼孩子外都知道的世間真理,但一定沒人想到這世界上還存在她和祝安新這樣的異類。
喬雲夕叼著滿是腥味的河魚剛走出大雜院不到十米,就被兩隻瘦小的流浪貓喊住。對於能在垃圾桶中翻出一點發臭的剩菜就覺得滿足的野貓來說,她口中這條新鮮肥美的魚無疑是難以想象的美味佳肴。
“喂,咪咪。你要帶這條魚去哪裡?”
這附近的貓都管她叫咪咪。原因很簡單,喬雲夕這個名字對貓來說過於複雜,與之對比咪咪顯得如此簡單親切。
她一見那些貓順著自己的方向走來,連忙叼著魚往大雜院門口跑。那兩隻貓本來隻是想以大欺小,趁機搶走她口中的魚,但一看它轉身就跑,已經為此伸出去的爪子卻不敢向前多邁一步。
方圓百裡的家貓野貓都知道最近有隻叫咪咪的小白貓在胡同裡異常活躍,也都知道她有個身強體壯的主人。
她單獨一貓不以為懼,但如果她一嗓子惹來院子裡的主人...
魚肉的腥鮮味道自然讓它們無法割舍,可兩隻貓對視一眼,從中看見的害怕也同樣讓它們不敢輕易向前。
眼看著到手的美餐就要消失,兩隻貓卻還是猶豫再三,不知該不該就此追去。就在這時,已經跑到院門口的喬雲夕卻停下了腳步,放下了魚,轉身朝著它倆大聲喊道:
“你們如果想吃就過來,我可以把它白送給你們。”
流浪貓在麵對人類時一向抱有高度的警戒,可麵對同族的小朋友,兩隻貓一點提防都沒有,翹起尾巴高高興興地就順著魚味跑了過去。
“你還蠻好心的。”
左邊那隻陰陽臉狸花貓盯著喬雲夕爪子下麵那隻魚鰓翕動的魚,邊舔嘴邊帶著討好去恭維這隻小白貓。
右邊那隻年長它三天的白貓本來還有些擔心這隻是個玩笑,卻沒想到它倆剛跑到喬雲夕麵前,她就默默退後一步,一點也沒有後悔的意思。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個道理在流浪貓中也同樣適用。可當它的嘴是實實在在咬到那條魚的身上,白貓才明白自己身為一隻貓的眼界還是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