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日海晏河清……”
“迎來更盛的萬千繁華,燈火人間。”
說話間,歸終站起身,從山崗一躍而下,飛掠過琉璃百合花海。
歸離原的繁華近在眼前,遠勝此時清泠泠的月光。
摩拉克斯隨在歸終身後,陪著她一飛入人間燈火,穿梭在熙熙攘攘的鬨市之中-
鬨了整整一天,歸終也有些倦了,回到未名居,才發現原本該燃著燈火的幾間全都暗著燈,整個未名居安靜得似無人居住。
歸終微微蹙眉,感知了下,未名居裡居然真空無一人,魈、葉芝芝和萍兒都不在。
“是出了什麼事嗎?”歸終蹙眉,扭頭問了下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原本隻是出於禮節將歸終送回未名居,此時也有些微訝,細細感知了一會,對歸終道:“並無大事,你可先行歇息。”
見摩拉克斯否定,歸終也沒多問,兀自點亮了未名居的燈,對摩拉克斯道:“進來吧。”
歸終把今日留雲借風真君修訂的圖紙一張張鋪陳在摩拉克斯麵前,問:“你看看,留雲說的有沒有道理?”
摩拉克斯趁著燭光坐下,沉吟片刻,便拿起炭筆修改。
歸終剛開始還能仔細看摩拉克斯改了哪些細節,看到後邊隻覺得整張圖都開始在眼前晃悠,她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趴在摩拉克斯身邊的桌案上淺淺眯了一會。
燭火惺忪,歸終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中愈發懶散。睡意漸漸上來,她也懶得抵擋,順著沉沉的睡意入眠。
然後,歸終身子一輕,似是被人抱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老規矩哈,覺得會的扣1,不會的扣2(狗頭保命)關於刀子多不多的事……魔神戰爭、坎瑞亞之戰,這麼多戰爭,劇情起伏肯定少不了。但我保證什麼類似歸終和摩拉克斯互相誤會啊什麼的狗血橋段不會出現,兩個人永遠雙向奔赴。至於甜還是刀,仁者見仁吧qwq感謝在2023-12-06 15:01:40~2023-12-07 23:30: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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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燭火的熏香在狹小的屋內流轉,混雜著琉璃百合若有若無的清芬。
歸終微微眯著眼,迷糊間意識回籠,自己已經整個人陷在柔軟的被褥內。
燭火黯淡,歸終下意識蜷縮身子,正準備調整個舒適的睡姿,就被人從身後輕輕抱在懷裡。
歸終的意識瞬間清醒了,身子一僵。
摩拉克斯敏銳地察覺到歸終的變化,輕聲在她耳邊道:“醒了?”
要命。
這個問題才是真的要命。
歸終甚至不太敢回答,繼續合眼裝睡,可壓抑不住心飛似地跳。
摩拉克斯沉默片刻,才道:“……魂契。”
……對哦。
在魂契的聯係下,歸終能對摩拉克斯的任何一點細微的情緒了如指掌,摩拉克斯亦然,這裝睡可是白裝了。
“哈哈哈……確實醒了。”歸終乾笑兩聲,不自然地動了動,問,“這麼晚了,你不累嗎?”
話一說出去歸終就後悔了,這是什麼糟糕的話題。
果然,摩拉克斯輕輕“嗯”了一聲,“還好。”
一時無言。
歸終很認真地裝睡,半晌,她實在忍不住了,問:“……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抱著我?”
過於親密的姿勢。
摩拉克斯的手臂虛虛環在她的肩頸,蜷縮側臥著恰好能將歸終嬌小的身形完全嵌入懷中,像是絕對占有。
摩拉克斯靜默片刻,輕輕又靠近了些,詢問道:“……可以嗎?”
……
歸終隻覺得整個人都燒起來,顫著身子下意識又蜷縮了一點……
後果隻是在摩拉克斯懷中陷得更深。
歸終呼吸急促了些,緩緩垂下頭。
或許是天氣過於舒適,或許是和緩的風在此時帶來琉璃百合的氣息,亦或者是今夜在鬨市的玩樂喪了誌,歸終平時精密的大腦在此刻宕機,混沌中耳尖被輕輕含住。
“……可以嗎?”又是一聲沙啞的詢問落在耳邊。
恍惚回到了那日絕雲間密匝匝的樹蔭下,他似乎也是這樣一遍又一遍地詢問……
可以嗎?
似乎無論何時,摩拉克斯靜靜立在一尺以外之地等待著歸終,毫不吝惜對她的偏愛,小心翼翼,不敢多近一步。
——又渴望著近些、再近一些。
這大約,就是摩拉克斯所說的……“貪心”吧。
從一個吻變成吮吸、又漸漸往下移去,歸終呼吸急促,下意識縮得更緊了些。
摩拉克斯輕歎一聲,伸手輕輕撫著歸終的長發,算是安撫。
歸終深吸一口氣,拉過摩拉克斯的手,小心地吻了下他的手背。
……
過程並沒有歸終之前聽說的“撕裂般的疼痛”,還在可以容忍的範圍內,隻是細細密密,有些難忍。
歸終有些迷糊,到後半夜時聽摩拉克斯的氣息越發亂,自知他忍得難受,不由想笑,腦子一抽,忽然問道:“你說我們這樣,會不會給你添一個小崽子?”
摩拉克斯的氣息停滯了一秒。
——然後徹底失了控。
歸終為她這“腦子一抽”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無數次失神和意識的強行回籠,歸終第一次恨起自己是一位魔神精神強大,否則暈過去一了百了倒是痛快。
淚水不自覺流下,歸終恍惚間聽見摩拉克斯說:“……不行。”
“魔神之間,不行。”
—
翌日晨起,歸終瞧著自己肩頸上密密麻麻的紅痕發呆。
離譜,真的太離譜了。
混亂一夜的酸軟,歸終用權能很容易就能化解,但是紅點涉及毛細血管的微量出血,想將權能控製得如此精微去修複也不是不可能,隻是太耗時。
摩拉克斯坐在歸終身側,輕笑著整理好衣領,看著歸終為難的樣子,溫聲詢問:“可否要我幫忙?”
歸終:……
不行不可以絕對不允許!這也太尷尬了。
歸終心裡默默狂吼,表麵卻非常矜持地輕輕咳嗽一聲,搖搖頭。
摩拉克斯頷首,道:“芝芝和萍兒在下邊等你,你儘快。”
歸終這才想起昨夜這幾個破天荒全部都不在,第一反應是幸好不在,不然被她們聽到一些……不該聽的東西,那該多尷尬。
遲疑了一會,歸終才反應過來,問摩拉克斯:“所以昨夜究竟是何事?”
摩拉克斯輕輕替歸終整理好肩帶,才道:“奧羅巴斯於璃月港作亂,若陀臨時把他們都叫去了。”
歸終皮笑肉不笑地說:“果真‘不是什麼大事’,嗯?”
“有你的機關術作防禦,數十位仙人齊聚,不可能出大事。”摩拉克斯淡淡道,“若陀也並未知會我。你若準備停當便出門,我們一起前往璃月港。”
說完這話,摩拉克斯就兀自推門離去。
歸終瞧著他的背影,尋思著摩拉克斯左右很靠譜,不可能拿子民的安危開玩笑,也放心下來,安心處理她身上的……痕跡。
嘗試了五六次以不同的方式梳理痕跡所在的經絡,歸終得出一個結論,這玩意沒有三四個時辰是弄不清楚的。這時候去讓摩拉克斯幫忙,歸終又有些拉不下臉,無奈下從櫃子裡找出了塵封已久的神裝,試圖用兜帽遮一遮。
歸終剛一踏出未名居的門,便瞧見葉芝芝和萍兒都立在卻砂木下候著,瞧著她穿著整齊神裝的模樣,萍兒微微正神,道:“可是出了什麼大事?這次漩渦之魔神暴動,是否另有隱情?”
……這是看她穿著神裝,當歸終準備以塵之魔神的形態出征了啊。
歸終故作深沉地咳嗽一聲,說:“並無大事,我隻是穿著玩的。”
葉芝芝不耐煩道:“穿什麼穿著玩?你不是說你這個兜帽壓著你的頭發嗎?脫了脫了——”
說著葉芝芝便跳上去扯歸終的兜帽。
“哎——等等!”歸終一個不留神,來不及阻止,整個兜帽忽地被葉芝芝落了下來。
萍兒:……
葉芝芝:……
葉芝芝雖然性子直,但怎麼著也是在現實社會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也知道歸終這白皙脖頸上細細密密的紅點代表著什麼,聯想到今日一早去找歸終,是摩拉克斯來和他們說歸終仍在歇息讓她們先候著……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葉芝芝看著歸終的痕跡越想越氣,怒火蹭蹭蹭瞬間燎原,“嘭”一聲變成了碩大的史萊姆,發瘋似的衝向未名居正在大廳悠閒品茶的摩拉克斯——
“我日你媽的鐘離我要你小子的命——”這時葉芝芝腦子裡都是一團漿糊,一屁股就向摩拉克斯砸去。
摩拉克斯連眉宇都未曾皺一下,輕輕抬手,支起燦金色的盾,就將葉芝芝反彈了出去。
“哈哈,你還敢反抗?你越反抗我越興奮!”葉芝芝狂亂地咆哮著,兩隻、三隻、四隻……幾百隻史萊姆憑空冒出,一股腦兒朝摩拉克斯砸去。
歸終此時也戴好兜帽,捂著臉往廳堂裡跑,萍兒和魈則更快一步,一人一邊將暴怒的葉芝芝製住了。
“放開我!放開!”
“今日還有要事,不可放肆。”魈皺著眉說。
葉芝芝掙紮了兩下,左看看右看看,頓時氣笑了:“好啊,感情你們都知道歸姐姐和摩拉克斯這老賊有一腿!”
“雖然這話說的很難聽……”魈猶豫了一下,還是誠實地點了下頭。
萍兒則神情冷淡,也絲毫沒有驚訝的樣子。
葉芝芝氣不打一處來,“所以就我不知道對吧?!就我被瞞著這麼久對吧——”-
好容易安撫好暴動狀態的葉芝芝,一行人一起來到了璃月港。
看著三千多年前的璃月港,歸終心中唏噓不斷。
沒有亭台樓閣,沒有繁華的建築,甚至也沒有一朵霓裳花和琉璃百合,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漁村。不久前,這裡似乎還遭受過傾盆大雨,滿地泥濘潮濕,不知名的各個品種的魚類、軟體動物、貝殼撒了一地。
“人都沒事吧?”歸終問若陀道。
“暫時無事。”若陀簡單地道,“多虧葉姑娘和萍兒姑娘恰好來璃月港附近遊玩,伸出援手,暫緩局麵。否則等我或者摩拉克斯前來,估計已然有了死傷。”
“咦,我還以為是你——”歸終驚訝地看向摩拉克斯,見他也有些微訝,像是剛知道此事。
“原來如此。”摩拉克斯溫聲道,“葉姑娘、萍兒姑娘,多謝。”
葉芝芝惡狠狠地“哼”了一聲,萍兒則淡淡道:“岩神不必言謝。璃月港雖由您治理,名義上卻屬於歸離集的地界。我們身為歸離集的仙人和塵神眷屬,此番援助,本該是分內之事。”
摩拉克斯頷首,道:“那也當論功行賞才是。兩位姑娘此舉,救人無數,應當嘉獎。”
葉芝芝重重“哼”了一聲,萍兒客氣道:“岩神過譽了。”
“既然如此,那為何歸離集內傳聞,是你救璃月港,後而召兩位姑娘?”摩拉克斯輕歎一聲,問若陀。
若陀為難道:“也許隻因我名氣於璃月港較大,以訛傳訛,傳歪了。”
摩拉克斯道:“儘快糾正。”
“……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好端端的為什麼奧賽爾會作亂?前陣子不是才把它揍了一頓嗎?”歸終緩緩走向港口,眺望著遠方波濤洶湧的暗海,若有所思道。
“問一問便是。”摩拉克斯淡淡道。
歸終剛想問該怎麼問,就覺身邊岩元素凝聚,漸漸在空中累積出一朵厚沉沉的岩雲,一枚天星從天而落——
“轟!”
天星瞬間砸入深海中!
八隻觸須的奧賽爾、還有海之魔神、以及一大群歸終叫不上名、說不上號的魔神或者魔獸,長著副水產的模樣,氣勢洶洶地從海裡鑽了出來。
“如此,結盟了麼。”摩拉克斯輕聲道,忽地騰空而起,伸手凝結出岩槍——
“稍等,摩拉克斯。”奧賽爾開口,“我並非想與你為敵。”
“那想如何?”摩拉克斯問道。
“結盟。”奧賽爾沉聲道-
“你要和漩渦之魔神結盟?”月海亭內,歸終坐在摩拉克斯對麵,蹙眉道。
“並非不可。”摩拉克斯道,“既然他已說之前的摩擦僅是因為葉姑娘看他們蠢蠢欲動,先行動手所產生誤會,並且此次事件並無人員傷亡,結盟為日後千百年歸離原發展,也未曾不可。”
歸終眯了眯眼,伸手捉過摩拉克斯手中的毛筆,問:“那你是想把鍋甩給葉芝芝了?”
摩拉克斯透著燭光看她,溫和地笑了,反問道:“我在你心中,竟如此不講道理?”
“那你想如何?”歸終輕輕轉了下筆,手撐著頭,斜看著摩拉克斯。
“我想冊封她們二人為新任‘真君’。”摩拉克斯溫聲道,“萍兒昨日以琴聲撫慰萬千群眾之心,稱‘歌塵浪世真君’最為何事,至於葉姑娘……”
摩拉克斯猶豫了下。
“怎麼?”歸終笑眯眯地問。
“我原想稱她為‘圖讖譴告’真君,但憂她不喜。”摩拉克斯輕歎道,問,“歸終,你可有更好的想法?”
“圖讖者,預言也。這個稱號確實和葉芝芝很搭。但如果說要審美……”歸終想了想,從摩拉克斯的桌案上順來一張宣紙,洋洋灑灑地寫下幾個大字:“醉琉璃殤”。
歸終吹乾了宣紙上的墨跡,遞給摩拉克斯,驕傲道:“加上這個前綴!保準她喜歡!”
摩拉克斯失笑,“這前綴……有何深意?”
“深意就是很厲害很厲害很厲害!”歸終理直氣壯地說。
摩拉克斯無奈地摸了摸歸終的頭,溫聲道:“先睡吧。”
“你又想乾什麼?!”歸終下意識伸手護在身前,警惕道,“我警告你啊,我身上的痕跡還沒消乾淨——彆靠那麼近!”-
夜深。
月海亭內靜謐無邊,又身處無人的高處,是一處寂靜之地。
兩位魔神身無要事,這折騰起來沒個完,等歸終實在受不住蜷縮在摩拉克斯懷裡沉沉睡了的時候,天邊已經隱約露出了魚肚白。
——原本隻是淺淺的小憩一會。
隨著睡意漸漸上湧,歸終的意識漸漸被抽離。
在所有人未曾注意之處,未名居深處的四百多隻遺跡守衛泛出詭異的紅光。
——這是星空深處,旋轉的星河似灑在空中的牛奶,濃鬱而瑰麗。
歸終聽見一個女聲幽幽響起:“沒想到,你居然暗地裡做了這麼多事。”
“不然呢?”歸終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含著點笑意,卻是冰冷到不含任何情緒,“你覺得我會坐以待斃嗎?”
……
一陣天旋地轉,歸終猛的從夢中驚醒,恰好對上摩拉克斯冷靜關切的眸子。
“如何了?”摩拉克斯擔憂道,輕輕將歸終又往懷裡抱緊了幾分,溫聲道,“你似乎睡得不好。”
歸終怔愣了一會,才勉強定了定神,勉強道:“摩拉克斯,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一切皆很順利。”摩拉克斯思索一下,問,“你所說的‘感覺’,因何而生?”
歸終答不上來。
摩拉克斯輕輕吻了下歸終的眉心,溫聲道:“不必多想,歇息吧。”
歸終的預感很快就成真了。
當天下午,歸終正在指導幾個小姑娘繪製三視圖,正被氣到跳腳的時候,腦海忽地嗡一聲響,響起一個冰冷的女聲——
“我乃‘天理’,於此宣布,魔神戰爭即將開始。”
“世間所有魔神隻得存‘七’,是為塵世七執政,掌管七元素力。”
“魔神戰爭正式開始——”
“正式開始——”
等歸終回過神的時候,幾個女孩正趴在她麵前,窸窸窣窣地討論著:“怎麼啦?我們居然把神明大人氣暈了?”
“要怎麼救?人工呼吸嗎?”
歸終急切地問其中一個女孩:“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女孩一臉迷茫:“沒有啊,能聽到什麼聲音?”
歸終鬆了口氣,看起來是隻有魔神能聽到,如此一來,大約還可以——
“我也聽到了。”萍兒推門走進,夏日的風吹起她青色的裙擺,更顯得她神色冷淡,“應當所有能使用元素力的生靈都能聽見——來自‘天理’的諭示。”-
“除去你們前些日子封印的雨水魔神,還有十七位魔神、九百七十六魔獸正在往歸離集的方向聚集。”
未名居內,葉芝芝、魈、萍兒以及歸終立在大廳內,望著麵前方圓三尺的地圖。
葉芝芝輕輕一揮手,金色的光芒在地圖上流轉,標出一道道軌跡:“他們具體的行動路線我已經給你們標出來了,歸姐姐,準備作戰吧。”
“這一下就是地獄模式啊。”歸終笑眯眯地調侃了一句,才說,“萍兒,你與仙人熟識,可去絕雲間,告知仙人們的威脅來自何方;魈,你如果願意……”
魈抬起頭,直直看向歸終。
“回去吧。”歸終輕聲道,“你來未名居已有幾年,業障消失得差不多了。如今,你身為夜叉,應當與同族行動,更有利於護生民安危。”
魈的聲音近乎顫抖,單膝跪下,單手撐在地上,垂眸不語。
歸終心中輕歎一聲,略過他,向著烹茶的爐火招了招手,一隻小熊可可愛愛地從爐灶內跳了出來,撲到歸終懷裡。
“小熊!”歸終笑吟吟地說,“你也願意守護歸離原到最後,對不對?”
小熊使勁點點頭,露出一個快樂的笑容。
“那歸離原的民生都交給你啦!”歸終輕聲鼓勵道,“灶火不息,生命不止。”
小熊笑得更開心了。
看著馬克休斯一搖一晃地鑽回了灶台裡去,歸終直起身,對魈和萍兒催促說:“快去吧。現在的情況,多拖一刻都會造成更多的人員傷亡。”
萍兒沒有多問,抱起古琴就走了,隻剩下魈仍然單膝跪在歸終身前。
歸終看著魈倔強的模樣,輕輕歎了口氣,問:“你不願和你的族人一起,征戰四方?”
“……並非如此。”魈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音,他低著頭,看不清神情,卻微微抖著,“走之前,請允許我喚你一聲……歸姐姐。”-
隨著青白元素力卷著庭院內的落葉遠去,歸終轉身,望向看著魈背影失神的葉芝芝,道:“我想和你單獨聊聊。”
“……歸姐姐。”葉芝芝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問,“你和摩拉克斯搞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還有魔神戰爭?!”
“啊,想過的。”歸終輕描淡寫地說,“我主要想問你,你現在的史萊姆係統組織如何,是否能支撐下普通魔神的攻擊——”
“我在問你話!”葉芝芝厲聲道,飛撲上前扯著歸終的袖花,質問道,“你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塵世七執政,七位執政!隻有七個魔神能活下去掌控元素之力!你的元素和摩拉克斯的元素重合這麼大,你和他之間必須要死一個,不是你,就是他——你明明知道這點,還敢和他談戀愛,還敢和他睡?!”
“你彆激動啊。”歸終無奈地把葉芝芝拉開,蹲下身,歎了口氣道,“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這般無解。執掌七元素力確實隻需要七位魔神,但是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才能讓我成為最後的七個勝利者之一?依賴我的權能嗎?”
“那、那你和鐘離搞一塊,是為了——”葉芝芝磕磕絆絆地說,小腦瓜子飛快地運轉,猜測道,“賣身求他幫你,等利用完再——”
葉芝芝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歸終:……
歸終深吸一口氣,放棄了和葉芝芝解釋,說:“……你要這麼想也不是不可以,總之魔神戰爭初期,你不要和摩拉克斯動手。隻有我們上下一心,才有希望保住歸離原。”
“保不住的。”葉芝芝冷笑道,“你是不是忘了遊戲裡歸終最後噶了,整個歸離原的琉璃百合都——”
葉芝芝看著歸終的神情,聲音慢慢小了下去。
“是,我知道。”歸終耐心地說,“但是我現在有你,芝芝。”
葉芝芝眨了眨眼-
歸離原以北區域,以葉芝芝的情報設置了一張極為牢固的防禦網,再加上史萊姆軍團的防禦,一時間戰局稍穩。
歸終仔細看完這些天的戰報,確認了歸離原以北地區暫時無恙,總算鬆了口氣,開始籌備起新的機關設計。
“還在畫呢?”葉芝芝從窗外探頭進來,瞧著歸終,幽幽道,“摩拉克斯那邊的局勢很不樂觀喲。”
“他大約也沒想到盟約能破碎的那麼快。”歸終歎了口氣,“這幾天前剛剛說要結盟,‘天理’一來,全部成了一紙空話。”
“不是的哦。”葉芝芝趴在窗台上,懶洋洋地說,“海中聯盟未曾破碎,所有海中的魔神,不約而同向璃月港攻來。”
歸終繪製圖紙的筆一頓。
“我已經把絕大多數的水史萊姆都派過去了,還是很難抵擋得住。”葉芝芝歪了歪頭,講述的口吻像是在談論天氣的好壞,“現在摩拉克斯坐鎮璃月港,但不出意料的話……極有可能整個海港的人都會死光光呢。”
“哪有那麼容易。”歸終輕描淡寫地說,“摩拉克斯會開盾呢。”
“喲,你不打算去幫忙?”葉芝芝好奇地問。
“先這樣吧。歸離集以北的戰線還未穩定,如果必要的話……”歸終沉吟片刻,緩緩道,“我會親自出麵,封印魔神。”
“我明白你的意思。”葉芝芝說,“那我閉關去啦,有事叫我,我們是有精神鏈接的。”
歸終點了點頭,輕輕擺了下手。
葉芝芝離開後,歸終沉默地望向窗外。
琉璃百合花常年不敗,更遠處是一塘池水,栽著半塘枯敗的殘荷。天氣轉秋,風吹漸涼,而她,似乎也有幾天未曾見過摩拉克斯了。
歸終剛這麼想著,桌上忽地落下一卷信箋,展開一看,赫然是留雲借風真君的信,邀她即刻前往璃月港。
歸終並不覺得留雲借風真君和摩拉克斯會在此時需要她的幫助,但這封信來得急切,隻能先去-
一到璃月港,歸終才發現事態不正常。
岩元素的氣息蔓延了每一個角落,海水的腥氣鋪麵而來,海麵皆是密密麻麻的岩槍,隱約還有著岩鯨在水中躍動。
顯然局勢亦是穩定,葉芝芝所言沒能成真。
不正常的,是近百位仙人齊聚在港口,迎著鹹濕的海風嚴肅地攀談,摩拉克斯則身著神裝,雙手抱在胸前,麵色冷淡。
歸終笑盈盈地掠到摩拉克斯身前,打了個招呼:“嗨呀,好幾天不見啦!”
摩拉克斯冷冷地看著她,淡淡道:“抱歉,戰爭需要,這是不動玄石之相。”
就是斷情絕愛不會笑了!
歸終了然,也失去了和石頭對話的興致,掠到一邊的留雲借風真君身邊,問:“你讓我來乾什麼呀?”
留雲借風真君嘴角抽了抽,指了指其他仙人,頭疼地對歸終說:“……你和他們說。”
歸終看著留雲借風真君的神情,心中隱約有了預感,湊過去聽那些仙人討論。
隻聽了兩句,歸終臉上的笑意就消失了個徹徹底底。
摩拉克斯麵無表情地望向這邊,又看了眼同樣麵色冷淡的歸終,抬頭望了眼禧月閣的方向,淡道:“要吵,去那吵。”
說罷,摩拉克斯輕一抬手,一群人都被卷入禧月閣。
摩拉克斯理所當然緩步走上大廳的主位,居高臨下往下看著。
歸終看了他一眼,知道以摩拉克斯這個狀態估計除了打架什麼也做不清楚,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立在眾仙麵前,平靜道:“我不同意。”
“你是什麼立場不同意?”仙人們沉默一會後,移霄導天真君率先冷笑,“讓你放棄歸離原北部,將歸離集遷入南部,納入摩拉克斯的庇護之下,才能讓絕大多數人活下去,這明顯是最優解。”
“歸離原以北都是耕地,子民失去他們的土地,何來糧食?”歸終反問道。
移水疊山真君悠悠道:“歸離原南部耕地已經夠歸離集中人撐很長一段時間。更何況,層岩巨淵那還有帝君的礦產,以物易物並非不可。”
“你覺得在現在,做成貿易的可能性是多少?”歸終反駁道,“南部耕地稀少,能供養起所有歸離集子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如今即將入秋,假如在秋收前失去土地,不出數月,歸離集內必將餓莩遍野,到時候誰來負責?”
此番話有理有據,眾仙一時間無法反駁,靜默無聲。
半晌,摩拉克斯緩緩起身,不疾不徐道:“我。”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想不到吧。明天應該能寫到文案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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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你?”歸終直直地看向摩拉克斯,冷笑一聲,“就是你提出的這個腦子被驢踢過的提案?”
“放肆!”摩拉克斯仍然麵無表情,削月築陽真君卻聽不下去,怒喝出聲,“你怎敢在摩拉克斯麵前如此無禮?”
“無禮?”歸終瞧著他,笑了一下,神情驟然變得冷冽,“葉芝芝,給我打他!”
說時遲那時快,成千上萬的史萊姆從天而降,閃爍著各種光芒蹦蹦跳跳,瘋狂往仙人的方向砸去!
所有的仙人原本規規整整按次序地坐在禧月閣內,此時紛紛使用仙術躲避或防禦,一時間禧月閣鬨成了一團——
“歸終!你收斂一點!”留雲借風真君一翅膀扇出去一隻風史萊姆,氣急敗壞地吼道。
萍兒則靜靜坐在角落撫琴,冷眼看著這場鬨劇。
摩拉克斯緩緩抬手,一瞬間岩元素凝聚,無數史萊姆被權能控製,懸停在空中——
一直笑眯眯瞧著鬨劇的歸終此時歪了歪頭,平靜地質問摩拉克斯:“你居然敢對我的眷屬動手?”
一時間四周寂靜,空氣中似乎都有火花劈啪作響。
摩拉克斯望向歸終,道:“此乃禧月閣,正式之地,不得胡鬨。”
“什麼是胡鬨,什麼不是胡鬨?”歸終仍然笑盈盈的,“你說這是正式之地就不能胡鬨,若我說這不是正式之地呢?眾仙質疑我是理所應當,我反駁你就成了放肆?”
一連串的質問劈頭蓋臉砸了下去,周邊的仙人聽明白歸終的言外之意,一個個心驚膽戰,摩拉克斯仍是連眉宇都未曾動一下。
歸終的笑容破天荒收斂了個乾淨,她聲音很輕,卻在這寂靜的大廳中擲地有聲:“摩拉克斯,我與你一樣,是歸離集共治的二神之一,應當平等才對。”
“外敵當前,你還在爭什麼平等不平等?”理水疊山真君長歎一聲,道。
“我爭了嗎?”歸終奇怪地問道,抬頭看向摩拉克斯,“摩拉克斯似乎從來沒在乎過這些事,隻有你們依依不饒——你說對吧,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的神情似乎動了一下。
這點細微的變化讓眾仙都紛紛一怔——畢竟按理論而言,在不動玄石之相的加持下,任何的情緒都不可能出現。
“理應如此。”摩拉克斯頷首,垂下了手。
所有的史萊姆桎梏消除,再次向仙人們鋪天蓋地砸了過去。
一時間,原本整整齊齊的禧月閣被史萊姆錘了個亂七八糟,仙人四散,手忙腳亂地抵擋著史萊姆的進攻。
也不知是不是葉芝芝手下留情,留雲借風真君沒有在第二輪進攻中受到波及,她和萍兒站在一起,心驚膽戰地看著這這一幕荒誕的鬨劇。
萍兒則靜靜撫琴,目光投向立在大堂中央的歸終。
歸終的雙手攏在胸前,唇角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風吹起她寬大的水袖,袖口內的星空似實質化如水流動。
歸終在此之前,一直都負責歸離集後勤、前線布置、機關排布等工作,很容易讓人忽略了——她一直都是一位手腕極其強硬、吃不得任何虧的女性魔神。
而如今,在魔神戰爭開始之初,歸終第一次露出了她強勢的一麵。
萍兒正尋思著,就見歸終攏袖,轉身向摩拉克斯走去,在他身前一尺出停下步伐,不卑不亢地揚首,道:“你也看到了。我的眷屬葉芝芝在經過數年的修煉後,對史萊姆的控製已經達到了極其出眾的地步,有實力成為此次防衛戰的中堅力量。你可以帶走所有你能調動的力量,守衛璃月港和雲來海,至於歸離集以北——”
歸終深吸一口氣,輕一揮衣袖,所有的史萊姆消失無蹤,在仙人震驚或茫然的目光下,一字一頓地說:“交給我。”
摩拉克斯定定地凝視著歸終,半晌,頷首,“可。”
歸終輕盈地轉身,臉上仍然帶著慣有的輕鬆笑意,道:“各位仙人們,抱歉冒犯了。但時間緊迫,若我不這樣做,各位如何能信服我確實有能力護得歸離集以北的戰線?我歸終並非無禮之人,可災難當頭,亟需我們萬眾一心,而並非有所偏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仙人們紛紛聚集在禧月閣內,沉默不語,但顯然是接受了歸終的說辭。
歸終心裡輕鬆了兩分,笑眯眯地拱了拱手,“既如此,我就帶著眷屬先行離去——等戰局穩定,我再宴請各位,慶祝太平!”-
“今天早上的事我都聽說了。”
月海亭內,若陀剛從石門趕回天衡,風塵仆仆地拍了拍衣擺上落著的灰,調侃道:“我們歸離集的那位歸終,手腕不弱啊。那麼多的仙人,一個兩個都是臭脾氣,她給一棒子一顆甜棗,短短一刻鐘把他們收拾的服服帖帖——之前我以為她隻會製作機關來著。”
摩拉克斯把批閱完的文書攏成一遝,冷冷道:“歸終一直如此。”
“也說不準到底是不是好事。”若陀聳聳肩,“我不參與你們歸離集的事哈,先說好了——當初我來這也隻是和你簽訂了契約,可以讓我來地上玩一玩而已。歸終她並不是一位軟弱的魔神,這樣下去開初我們歸離集或許能占優勢,後期呢?魔神一共隻有七個席位,再加上信仰的衝突——”
“你也說,有七席。”摩拉克斯淡淡道。
若陀“嘖”了一聲,上上下下打量著摩拉克斯,皺眉道:“你這‘不動玄石之相’看著是真的難受啊,不考慮打完之後就把它卸了嗎?”
“爭鬥無時不刻,儘在身邊。”摩拉克斯冷然拒絕道,“不可。”
“行行行好好好,你都有道理。”若陀無奈道,“這樣的你也能為歸終讓步,你們真是……哈哈。”
摩拉克斯眸光平靜地看過去。
“我們真是怎麼樣?”
若陀倏地回頭,恰好見到歸終半坐在窗欞上,雪白赤/裸的長腿微微蕩著,好奇地看著他。
“哈哈哈……”若陀乾笑兩聲,目光又移到摩拉克斯臉上,然後就見……
去你媽的,他卸下了不動玄石之相。
“夜色清寒,秋意已深。”摩拉克斯輕歎一聲,脫下外披,輕輕蓋在歸終的膝頭,溫聲道,“雖然你是魔神,對你影響不大,還是注意為善。”
“咦?你怎麼恢複啦?”歸終盯著摩拉克斯的臉瞧,“我記著你搞了個什麼什麼‘相’,斷情絕愛,什麼什麼能加強你的判斷力和攻擊力……現在還在打戰呢,你不一直戴著?”
實在怪不得歸終稀奇,畢竟在遊戲的文案中,摩拉克斯的這種相是從頭一直戴到魔神戰爭結束的。
“隻是試驗。”摩拉克斯淡淡道,“局勢遠未到如此。”
“哦!”歸終恍然,“原來如此……咦,若陀,你的心情好像不是特彆好。”
若陀:……
哈哈,敢情不是不能卸下不動玄石相,隻是不想為我卸下是吧,好你個摩拉克斯。
若陀在心裡罵了摩拉克斯無數遍,皮笑肉不笑地說:“怎麼會呢,我今天心情還行,至少沒有被你的史萊姆揍過,逃過一劫。”
“哎呀,那是不得已的方法。”歸終有些尷尬地解釋道,“我隻能……”
“不用解釋,不用解釋,我都懂!”若陀連連擺手,“我先回石門了哈,不打攪你們了。”
“哎,等等——”不等歸終挽留,若陀已經受不了似的一溜煙跑沒影了。
“他好像有點奇怪。”歸終坐在窗沿上,呆呆地望著若陀溜走的背影,若有所思。
摩拉克斯倒沒有多想,站起身,輕輕把歸終從窗上抱下來,放在腿上坐著,從身後環抱著她,溫聲道:“若陀不是外人,不必多想。”
歸終坐著有些不舒服,難耐地動了下,半趴在桌子上,問:“所以你到底出於什麼考慮,放棄歸離集以北的地區?”
“你不顧歸離集北邊戰線,連夜趕來,隻為了問這個?”摩拉克斯溫和地詢問。
“是,也不是——你彆轉移話題啊,我問正經的。”歸終歎了一聲,扭過頭瞧著摩拉克斯,卻被他趁著這個機會輕輕啄了一下唇角。
歸終側過頭,問:“如果歸離集的子民真因我們放棄土地而死,你真會負責?”
摩拉克斯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
然後就又是一夜的荒唐。
歸終也鬨不清他為何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搞這種事,被折騰到話都沒力氣說、腦子都懶得動一下的時候,迷迷糊糊瞧見摩拉克斯站起身,隨意地披上了外披,立在窗前,這時才輕聲解釋道:“以你我能力,隻得護浮世一隅。再多之處,亦是無能為力。我知你的想法,等到力所不能及的那天,你自會明白我今夜所說。”
歸終使了全身僅剩下的勁,克服從骨子到每一寸肌肉的酸軟,也不過隻能將自己的身子撐起一半,勉強看到摩拉克斯燦金的瞳孔似夜中晶蝶,半個人浸潤在清泠泠的月光下,另外半身卻隱沒在黑暗中,撐起半扇窗,靜靜眺望著遠方。
……歸終總算明白了為什麼摩拉克斯要挑這個時候和她解釋了。
這時的歸終沒力氣和他吵-
等翌日歸終徹底清醒的時候,摩拉克斯已經離去了。
月海亭到底清淨,無論是什麼時候都很少人來。歸終暗罵一聲,匆匆整理好著裝就往歸離原趕,這才來到未名居,就發現桌案上是一封留雲借風真君的邀約。
信上罵她昨天晚上是見鬼去了找不到人,催促歸終看到這封信後速速來到奧藏山,那裡有所有她想見到的人。
歸終匆匆忙忙翻了一遍桌案上的文書和信件,確認今日沒有發生任何超出她意料之外的事,這才往絕雲間的方向去。
臨近深秋,絕雲間的樹木層林儘染,落葉厚實地鋪滿山路。
歸終繞山而上,就見留雲借風真君抱著甘雨,和萍兒坐在石桌前攀談。
歸終落在她們身側,問:“就你們嗎?”
“不然呢?你以為摩拉克斯會來?”留雲借風真君沒好氣地道,指了指歸終麵前的石凳,“坐。”
歸終坐下,瞧著留雲借風真君揉了兩下甘雨,重重地歎一口氣,看著歸終道:“昨日,是我讓你去阻止摩拉克斯的。”
“哦?”歸終想了想,還是問道,“為何這樣說?”
“放棄歸離原以北地區,以歸離居為界限,重新布局防線……”萍兒輕輕喝了一口桂花茶,淡淡道,“這隻是摩拉克斯眾多的命令下,較為容易阻止的一條罷了。甫一提出,就遭以留雲借風真君為首的仙人反對,吵得不可開交。但吵歸吵,我們仙人也知道,歸離集,是摩拉克斯治理的歸離集。我們充其量連他的眷屬都不是,又有什麼資格乾涉他的決定呢?”
“仙人受召前來,本應是出於對摩拉克斯的信服。”歸終沉吟片刻,說,“聽起來你們對他的抉擇似有不滿。”
“怎麼可能。”萍兒平靜地說,“摩拉克斯的選擇是他在‘不動玄石之相’的狀態下做下的。你或許不太明白此相意味著什麼……這麼說,在‘不動玄石相’下,摩拉克斯所有的情感不複存在,一切的決定都出於極致的理性分析。也就是說,這些決定,都是在客觀條件下,最有利於歸離集的決定。”
“那你們還吵?”
“但,‘最有利於’,有時並非是最好的選擇。”萍兒垂眸,輕聲道,“這些決定的殘酷性,你以後會慢慢知曉。你是歸離集權重最大的變數,你的存在,或許能使這個集子……少遭點災吧。”
歸終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儘,對上萍兒和留雲借風真君的神情,輕鬆地笑了下,調侃道:“你們這麼苦大仇深做什麼?這還沒到山窮水儘的時候呢,誰知道未來會有多少大的轉機?先談一些開心的,萍兒,恭喜你——或者說,‘歌塵浪世真君’。”
話題在歸終的調整下很快變得樂觀積極。
畢竟在特殊時期,歸終摸了幾下小甘雨,囑咐留雲借風真君記得給她買奶粉之後,就匆匆下了山,回到未名居,第一時間把閉關的葉芝芝拖了出來-
“什麼?要我接受摩拉克斯的冊封?絕對不行!”葉芝芝氣呼呼地一口否定,“什麼真君不真君,我不稀罕。我是你的眷屬,憑什麼當摩拉克斯的真君?”
“之後我們與仙人們的交流會多上很多,你‘真君’的身份,能幫我爭取到更多的話語權。”歸終心平氣和地說。
“行吧,冊封就冊封……”葉芝芝抓了抓頭發,擺爛般的說,“所以我的封號是啥?”
“圖讖譴告真君。”歸終輕輕在空中寫出這幾個字。
“什麼圖層……還譴告!難聽死了!”葉芝芝氣急敗壞地抱怨說,“是不是因為我得罪了摩拉克斯,非要給我起個這麼難聽的綽號!”
歸終閉了閉眼,笑眯眯地說:“早知道你會這麼認為,所以我給你添了個前綴呢!‘醉離殤·圖讖譴告真君,怎麼樣?”
葉芝芝眼前一亮,抓住歸終的袖擺,急切道:“就這個!”-
真君的冊封典儀很快順利舉辦,新的兩位真君的冊封理由正當,很快得到了眾仙的承認。
忙完一切的歸終,常常一個人坐在地圖前,望著逐漸複雜的魔神行動軌跡發呆。
“我覺得你就是在浪費時間。”葉芝芝走到歸終身邊,吐槽道。
“這些都是你提供的情報。”歸終平靜地說,“可以分析出很多東西的哦。”
“行,那你分析分析。”葉芝芝一腳把凳子踢過來坐下,雙手捧在下巴上,歪了歪頭。
“你看,這幾位魔神一直在我們的防線外徘徊,偶爾帶著魔獸攻打一下……但現在的頻率明顯高了很多……還有這邊……”
“額,能簡單一點嗎?”葉芝芝捂著頭問。
“簡單點說,這兩天會有一場大規模的進攻。”歸終輕輕彈了一下葉芝芝的腦門,笑眯眯地說,“你該準備告訴你的史萊姆軍隊們,要打架啦!”
“哎喲!”葉芝芝捂著額頭,說,“我去打架,那你呢?”
“我去摩拉克斯那裡。”歸終笑著說-
雲來海劈開一半,似黑夜張開的獠牙,波濤也靜寂了幾分。
星光閃爍,星塵律動,歸終順著一縷風,緩步向雲來海走去。
“——就是你想結盟嗎,哈艮圖斯?”奧賽爾聲音沉沉,身側似還有許多詭異的笑聲。
“是的哦。”歸終立在波濤前,笑盈盈地回答。
聲音沉默許久,才道:“你進來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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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歸終毫不猶豫地往海的深處走去,有些稀奇地看著麵前的浪花退開,身後的波濤又跟著合上。
奧賽爾對水元素的掌控力超乎尋常,如果他未曾被摩拉克斯鎮壓,活到最後的水神是他也並非沒有可能。
順著水波的推動,歸終順利地來到了奧賽爾身邊,在冰藍的海水間悠悠落下。
此時的奧賽爾獨自坐在水晶王座上,人形態的他有著一頭海藍飄逸的長發,生著的眉眼也是十足的俊秀,根本沒有八爪魚的滑稽風騷。
奧賽爾疲憊又裝x地玩弄著高腳杯,這時,一位雪白長發的少女輕盈地從歸終身邊穿過,停在奧賽爾身側,微笑著看著歸終。
“跋掣,你怎麼來了?”奧賽爾皺著眉問。
跋掣淺笑道:“聽聞岸上的友人前來,特意來看看。你就是歸終麼,久仰。”
“久仰久仰。”歸終笑眯眯地說,“我聽聞過你,奧賽爾的妻子對吧?”
“正是。”跋掣垂眸,耳根不知為何有些微紅。
歸終心中唏噓,奧賽爾這麼臭屁的性格,何德何能有這麼一個溫柔的老婆,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不是魔神,應該算是魔獸?”
“……啊,是的。”跋掣有些迷惑,還是答道。
“跟她廢話這麼多乾什麼?”奧賽爾不耐煩地說,“哈艮圖斯,你身懷和‘摩拉克斯’的‘契約’,還敢過來和我結盟,你是不要命了嗎?”
歸終歎了口氣,攤了攤手,抱怨道:“你真的一點也不近人情啊,我想和跋掣多聊幾句都不讓呢。”
奧賽爾神色一凜,厲聲道:“你什麼意思?”
“從我進來開始,你就給我設了一個‘局’。”歸終笑著伸出手,溫柔地觸摸著海水鑄成的壁壘,輕輕歪了歪頭,狡黠地瞧著奧賽爾,“你有沒有想過……在你設置的‘局’外,還能有一個‘局’。”
“笑話!”奧賽爾從王座上站起身,怒喝道,“這裡是海底,是我的地盤,你能乾出什麼事?”
“的確是海底呢,並且‘水元素’非常濃鬱。”歸終笑盈盈地說,輕輕欠了下身子,“如此濃鬱的‘元素之力’,漩渦之魔神奧賽爾啊,你能聯想到什麼?”
奧賽爾臉色一變,迅速抬手,滔天的浪花將歸終往遠處推去,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成千上萬的水史萊姆從水中蹦蹦跳跳地竄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毫不客氣地撲向奧賽爾。
不止如此,之前埋伏在奧賽爾和歸終身邊的水產、手持叉戟的蝦兵、奇形怪狀的水中魔獸紛紛遭到了水史萊姆的進攻。
如此豐富的水元素力加持下,水史萊姆根本不懼怕任何攻擊!
海中不知名的魔神也被水史萊姆打得從潛伏之處逃了出來,一時間海中波濤洶湧,浪花一陣接著一陣翻滾。
歸終平靜地立在水波中央,望著手忙腳亂幫奧賽爾打史萊姆的跋掣,遺憾地又歎了一聲:“原本,水史萊姆並不能進入海的深處,可我身上存著葉芝芝送來的史萊姆‘錨點’……真是愚蠢呢,奧賽爾。”
“不是魔神嗎?我很羨慕你們之間的身份,跋掣。”歸終偏了偏頭,攤手,輕聲道,“隻可惜我們……是敵,非友。”-
海浪之上,摩拉克斯率領眾仙懸停在半空,冷眼看著底下的浪濤。
“摩拉克斯,歸終還在海裡——”若陀沉聲道,望向已在結印的眾仙。
“無妨。”摩拉克斯冷然道,靜靜望向空中。
岩元素凝聚成雲,從所未有的巨大積雲成旋渦狀在天空盤旋,忽地金光一閃,一顆碩大的天星從天而降——
若陀本來有些擔憂歸終的安危,瞧著摩拉克斯一臉不在乎,助封印完成的留雲借風真君和萍兒也沒有過多的反應,索性安下心來,將元素力注入陣法中。
“轟!”
天星的墜落和陣法的成型幾乎同時發生,在所有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所有的水史萊姆在同一時間暫時轉化成了岩史萊姆——
是天動萬象。
海浪最洶湧的地方,岩元素的攻擊猛烈而入,魔神的哀嚎聲不絕於耳,天邊響起一陣驚雷,也不知這一瞬逝去了多少位魔神、魔獸。
天空雲消霧散,一縷金光穿透雲層落下,恰好照耀在駭浪中。
腳下的岩史萊姆消融在水中,歸終赤著足,踏著浪花走來,笑容乾淨又輕鬆,像是剛剛參加完一場盛大的宴會。
無數的魔物從海中騰躍而起,又化成星塵洋洋灑灑地湮滅,齏粉紛紛而落,像是一場陽光下的星雨。
歸終穿過星雨走來,停在摩拉克斯身前,笑盈盈地邀功:“怎麼樣,我這波誘敵深入很漂亮吧?”
摩拉克斯仍然在“不動玄石之相”的加持下,麵無表情地點了下頭,“確實不錯。”
“隻是不錯?我覺得簡直完美!”歸終理直氣壯地說,一攤手,開始得寸進尺,“我和芝芝為這一天努力了這麼久,又是騙取漩渦之魔神信任又是製造史萊姆錨點的,就這麼讓你占了便宜?不行,你必須要給我一點獎勵!”
獎勵麼?
摩拉克斯古井無波的情緒似乎波動了一下。
此刻駭浪未平,僅有一縷斜陽從雲層的縫隙中落下,眷顧著海麵上的兩位魔神。眾仙剛剛結完陣,或多或少損傷了些仙力,正在疲憊地談天,準備回程——
然後眾仙親眼所見,岩神卸下不動玄石之相,吻了塵神-
數日後,未名居的密室內,閉關已久的葉芝芝從沉睡狀態蘇醒,剛一落地,就見歸終笑眯眯地坐在她的桌案前品茶。
“不會吧,我們都這樣了還沒把漩渦之魔神給噶了?”葉芝芝難以置信地質問道,“這摩拉克斯也太廢了吧?”
“倒也不是。”歸終想了下,說,“摩拉克斯似乎在探尋一種可能性。”
“啊?”
“芝芝,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歸終平靜地說,“為何‘塵世七執政’散落在提瓦特各處,而並非紮堆?”
葉芝芝想了想,很快反應過來,說:“你們還不放棄和奧賽爾結盟?”
“我思來想去,如果神座注定隻有七個,那不是組成七人隊伍、征戰四方,最後瓜分七神座來得更為便利嗎?”歸終平靜地說,“可提瓦特最終的格局並非如此,所以我想,‘魔神戰爭’大約會有補充條例。”
葉芝芝這下徹底茫然了,問:“歸姐姐,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完全聽不懂——”
歸終從手邊拿來一盞留雲借風真君用仙器製作的杏仁豆腐,笑眯眯地推了過去,道:“你嘗嘗,這樣做的豆腐會不會更香一點?”
“喂,你又轉移話題!”葉芝芝一邊抗議,一邊嘗了一口,“嘔,難吃!”-
無論如何,歸離集迎來了暫時的海清河晏。
在史萊姆的護送下,璃月港的貿易漸漸恢複,商隊往來,居然在這個節骨眼開始了正常與稻妻、須彌等國度的貿易。
蒙德還被鎖在風牆內,自是在貿易之外。
歸離集的和平對待外加武力鎮壓,竟然讓周邊的魔神也開始猶豫——如此看來,這戰爭也不是一定要打,或許商議清楚,評選出七位魔神擔任執政也未嘗不可,不必要你死我活。
在歸離集商隊的宣傳下,戰局一時間迎來了短暫的和平。
奧藏山間,爐灶升起的炊煙嫋嫋,摩拉克斯、歸終、馬克休斯三位歸離集德高望重的魔神蹲守在一口鍋前。
“離譜!荒謬!”留雲借風真君麵前懸著幾百碟的明月蛋,看著三人這幅樣子,不客氣地罵道,“歸終,你明知道這鍋是失敗品,隻能產出難吃死的食物,你還敢用它來糟蹋食材?!”
小熊也不滿地哼唧了兩聲。
“哎,你不能這麼說嘛。”歸終一擺手,目不轉睛地盯著咕吱咕吱作響的鍋,嚴肅道,“失敗是成功的母親,沒有失敗何來成功?況且退一萬步說,就算這次又做失敗了,我就把失敗品混在這次宴席中,看哪個仙人不爽,就把難吃的失敗品拿給他,哈哈!”
“你——”
“嘭!”
鍋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乳白的霧氣四溢,摩拉克斯和馬克休斯不約而同地瞬移到幾尺之外,觀察情況。
“咳咳咳……”歸終揮散煙霧,腦袋探進鍋中,驚喜地說,“當當當!成功啦!新鮮出爐的醃篤鮮!來嘗嘗來嘗嘗!”
被歸終禍害無數次的留雲借風真君霎時間臉色一變,眼睜睜看著歸終從袖口中掏出一柄湯匙,舀了一點,小心翼翼遞到摩拉克斯唇邊,期待地說:“嘗嘗?”
摩拉克斯就著勺子嘗了嘗,訝異道:“竟然不錯。”
“你們看你們看!”歸終瞬間膨脹了,驕傲地對留雲借風真君和馬克休斯說,“都說了會成功的!快點,都過來嘗一嘗!”
留雲借風真君見她折騰了幾十年沒的仙製成器在歸終手中不久就大獲成功,心裡羨慕又有些不服氣,大踏步地走過來,哼了一聲,“誰知道是不是情人嘴裡出大廚師——”
留雲借風真君也喝了一口醃篤鮮,震驚道:“我的蒼天啊,真的美味!居然比我親自做的還更加鮮美!”
馬克休斯早就忍不住了,無數隻小熊密密麻麻地趴在鍋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吸乾了一整鍋的醃篤鮮,然後更多的小熊從四麵八方抱著食材跑來,一頭跳進了鍋裡,哐當哐當開始新一輪的烹飪。
“看來馬克休斯很喜歡這口鍋呢!那烹飪的事就交給他啦!”歸終輕輕拉著摩拉克斯,往奧藏山的山腰處跑去,回頭衝留雲借風真君笑道,“好容易我才逮著空,邀請到眾仙小聚——你也要快點哦,留雲!”
“知道了!”留雲借風真君沒好氣地抱起明月蛋,“你們先去!我隨後。”-
宴席上早已是高朋滿座,桃花釀、桂花釀,各種琳琅滿目的仙酒從山腰擺到了山腳,一個個酒壇密匝匝地堆疊著,都是留雲借風真君的私藏。
葉芝芝抱著幾個酒壇子,幸福地蹲在樹下,魈則守在她身邊,一臉無奈。
歸終溜過去,囑咐魈看緊她,彆讓葉芝芝喝過頭了發酒瘋,連忙跟上摩拉克斯,一同主持這一次的聚會。
“昨日你作的那首詩……”
“關於機關的事……”
“我不同意……”
仙人們聚在一起聊天,見摩拉克斯和歸終來了,打了招呼,正準備就坐,歸終揮了揮手,笑道:“今天既然是我宴請各位,那便沒那麼多禮儀規矩!各位仙人隨意便好!”
“好!”不知是那位仙人先感歎出聲,其他人也開始紛紛讚同。
削月築陽真君正有些微醺,看歸終和摩拉克斯經過,竟然舉起酒盞示意,調侃道:“我祝二位百年好合哈!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喝到咱們歸離集的喜酒?”
其餘聽到的仙人哄堂大笑,歸終猛一聽這話臉刷一下紅了,倒是摩拉克斯不動聲色,淡淡頷首,道:“多謝。”
又是一陣大笑。
摩拉克斯和歸終穿過觥籌交錯的眾仙人,挑了個地方坐下。
這裡有池水假山,仙霧彌漫。卻砂木的淡黃葉子飄落,點綴在池水中,驚起一圈圈漣漪。
歸終瞧著池水裡的魚兒遊動,正想著捉幾隻出來它們會不會變成魚肉,餘光就瞥見摩拉克斯從袖中取出一壺酒,放在他們之間。
“咦?你讓我喝酒,不怕我醉了耍酒瘋?”歸終奇怪道,“我可是名副其實的一杯倒啊。”
摩拉克斯搖搖頭,指尖將酒壺往歸終的方向推了推,溫聲道:“你試試。”
歸終好奇地撕開酒封,以極其標準的手勢扇聞,道:“桂花釀?”
摩拉克斯糾正道:“桂花酒。”
歸終不太明白這之間有什麼區彆,本著對摩拉克斯的信任,喝了一口。
酒本身的甘醇攜帶者桂花的芬芳,是歸終喜歡的味道。
喝了一口,沒醉。
兩口,沒暈。
第三口,還是沒事。
“咦?”歸終好奇地看著這酒壺,打量了下壺內清冽的酒液,問摩拉克斯,“你怎麼做到的?”
“我以桂花為材,嘗試了一些方法,製出並不會使人產生醉意的酒,命名為‘桂花酒’。”摩拉克斯溫聲解釋道,“我知你貪酒釀,又因體質原因不可多飲,因此一試,未曾想真能成功。”
歸終有些訝異,她實實在在嘗到了桂花酒內的酒精味,摩拉克斯應當不是對桂花酒進行了普通的酒精剝離……能做成這樣保持原汁原味又使酒精失去作用,也不知摩拉克斯嘗試了多少次。
看著歸終的神情,摩拉克斯笑了笑,溫和道:“這酒,在我認識你不久後就開始著手製作,前些日子才釀成了第一壺。你若喜歡,我便將配方與步驟公開。隻惜過程複雜,也不知多少人能將它複刻。”
歸終不語,一個人默默將桂花酒飲儘了,才對摩拉克斯招了招手,懶懶道:“過來。”
摩拉克斯靠近了些。
歸終環上他的脖頸,輕柔地在摩拉克斯的眉心印下一個吻。
摩拉克斯回抱住歸終,呼吸驀地有些亂了,聲音比往常啞了些,“……彆在這裡。”
歸終撲哧笑了,推開摩拉克斯。
這時的陽光正好,臨近午後,清澈的光斑在雜草叢生的山間隨風晃動,池水內飄蕩來的隱約水汽減少了幾分秋日的燥熱。
歸終眯著眼從樹縫中尋找陽光,分明是喝不醉的桂花酒,她卻覺得有些暈乎了。
“看看這個。”歸終又把摩拉克斯拉近,扔掉空了的桂花酒酒壺,隨手從地上撿了一根小樹枝,一筆一劃地在地上寫著。
“鐘……離。”摩拉克斯慢慢讀著,疑惑地問,“這是何意?”
“你看呀,你的魔神名是摩拉克斯,不覺得念起來很拗口嗎?”歸終蹲下身,歪著頭說,“不如和我一樣,給自己取一個讓大家念著順口的名字?我覺得叫這個就不錯。”
摩拉克斯沉默片刻,問:“有何蘊意麼?”
“鐘者,重也,天下之鼎,薈萃群英。”歸終笑眯眯地說,“這個字很稱你的氣質呢。至於‘離’字……”
歸終接著幾分混沌之感,身體一仰,倒在柔軟的草坪上,眯著眼抵禦著灼目的日光。
“‘今我離民,得歸於此’,歸離集能繁榮至今,離不開你我共治。若有一日繁華於時光中消逝,歸離集不複存在……”歸終深吸一口氣,單手撐起身子,清泠泠的冰藍色眸子含著笑意,望著麵前的神明,“摩拉克斯,你是不轉的磐岩,應當最能經受住歲月的磨損。我希望能借用你的名字,留下它的刻痕。”
半晌無聲,落葉簌簌。
身邊的仙人喧囂仍在繼續,嬉笑與爭吵混雜成一片。
一直過了好久,歸終才聽摩拉克斯平靜道:“我不願。”
摩拉克斯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坐在草叢中的歸終,淡道:“你若想讓歸離集長盛久安,不如做更多實事。”
歸終無所謂地笑了下,說:“你我的實力隻夠護浮世一隅,等到時候,你就會明白我說的話。”
——是那夜,摩拉克斯對歸終說的話。原原本本。
摩拉克斯看了歸終一會,問:“你在怨我?”
“怎麼會。你為歸離集做了這麼多,我埋怨誰也不該埋怨你。”歸終笑盈盈地說,“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歸終一躍而起,拍了拍身上落著的草屑,臉上笑意未減,聲音卻輕了一些:“摩拉克斯,你很狂……但其實呢,你能做到的事,比你想象的更少。”
還未待摩拉克斯反應過來,歸終就一蹦一跳地往人群中去了,帶著笑大聲道:“你們怎麼吵得那麼厲害呀?讓我來聽聽你們吵了些什麼——”
摩拉克斯隨著她的腳步,走到人群中,看著歸終一手拉一個,把爭吵的仙人拉開,二兩撥千斤地調和著他們的矛盾,言笑晏晏。
一個兩個三個……幾人的辯論越發精彩,越來越多的仙人往這裡聚過來,聽他們的爭執和談天。
一時間氣氛熱火朝天,就在這時,馬克休斯和留雲借風真君也帶著菜肴來了。
仙人們驚呼一聲,一擁而上,紛紛再也顧不上之前的吵鬨,三五成群地坐下享用美食。
“咦?摩拉克斯,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剛剛削月還向我問起你,我還說你和歸終一起呢。”若陀左手一疊中原雜碎,右手一罐仙跳牆,瞧著獨自坐在樹下的摩拉克斯道。
摩拉克斯手中輕輕捏著一盞清茶,不語。
“削月說的有道理,你和歸終什麼時候正正經經辦場喜事,讓大夥都開心一下啊?”若陀絲毫沒意識到摩拉克斯情緒不對,調侃道,“這麼好的氛圍喝什麼茶呢,掃興——你乾什麼?!”
摩拉克斯指尖微微一用力,茶盞“喀嚓”一聲碎裂。摩拉克斯垂眸看著茶水從他的指間流下,空氣中茶香四溢-
那是摩拉克斯最後一次參加歸終舉辦的仙人聚會。
之後無論留雲借風真君怎麼邀請,摩拉克斯總會委婉拒絕,拒絕到最後留雲借風真君都暴躁了,對歸終抱怨:“這摩拉克斯是怎麼了?你的麵子都不給?!”
歸終趴在留雲借風真君的洞府前的石桌上畫圖,聽到這話,炭筆都沒停頓,說:“哎呀不能怪他,他可能對這種聚會產生了一點心理陰影?”
留雲借風真君簡直莫名其妙,“什麼心理陰影?”
“你管他有什麼心理陰影。”歸終畫完了最後一筆,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碳灰,“來,留雲你看看,這設計有沒有什麼問題?”
留雲借風真君正打算探頭去看,就見一隻金燦燦的史萊姆憑空竄出,在她們麵前打了兩個滾,“嘭”一聲變回了葉芝芝的模樣。
“喲,這不是我們的‘圖讖譴告真君’嘛。”留雲借風真君陰陽怪氣地說,“出場方式真是極其特彆。”
“叫我‘醉琉璃殤’!”葉芝芝瞪了留雲借風真君一眼。
這一句徹底把留雲借風真君搞懵了,遲疑了一下問:“叫你什麼?”
“哈哈哈,芝芝開玩笑呢。”沒有把前綴“醉琉璃殤”報上去的歸終有些心虛,對葉芝芝說,“你來這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啦?”葉芝芝沒好氣地說,啪一聲在留雲借風真君麵前坐下,趾高氣揚道,“我看看,你們繪製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就你?你也看得懂?”留雲借風真君鄙視道。
“我怎麼看不懂?”葉芝芝眉眼一橫,氣急敗壞道,“你給我看——給我看!”
“嗬嗬,不給!”
這廂兩人正鬨著,萍兒帶著削月築陽真君、理水疊山真君等人也緩緩落下。
“哇,你們怎麼都來了?”歸終驚喜道,“來來來,來者是客!留雲,備菜!”
留雲借風真君的嘴角抽了抽,哼了一聲:“你讓馬克休斯備去——一個兩天,天天淨是來我家亂跑,打擾人清淨!”
“你還說我們擾人清淨,是誰前些日子鬨著要去收凡人為弟子給甘雨作伴,征用了我的浮空亭給他們作考驗?”理水疊山真君長歎一聲,無奈地搖頭,“現在歸離原所有人都知道,隻要能上亭子的人都有資格‘訪仙’,現在那裡吵吵囔囔,我不得已,隻能搬家了!”
“我給你準備的屋子怎麼樣呀,理水疊山?”歸終笑眯眯地問道。
“人間歸離複歸離,借一浮生逃浮生。”理水疊山真君搖頭晃腦道,“不愧凡人說,‘大隱隱於市’,歸終大人為我準備的小築,算是將‘熱鬨’與‘隱居’水乳交融,渾然一體啊!”
“過譽啦!”歸終為理水疊山真君斟了一杯茶水,笑眯眯地說,“不過告訴你一個秘密哦!那小築的設計師不是我。”
“哦?那是誰?”理水疊山真君的好奇心徹底被勾起了。
“是一介凡人。”歸終笑道,“學了一些建築知識,設計出的。如果理水疊山你有興趣的話,或許願意去歸離集的建築班,為其中的學員授課?”
“凡人居然有如此天資!”理水疊山真君震驚了,“那我也想收幾位徒弟,傳道受業解惑!”
留雲借風真君冷笑道:“哼!你剛剛還罵我收徒擾你清靜!”
“那是方才。”理水疊山真君沒有任何羞恥心,理直氣壯地道,“現在我改變主意啦。”
“哈哈哈哈……”削月築陽真君毫不掩飾地嘲笑他。
歸終笑著看著這一切,懷裡抱著一隻長大一點點的小麒麟甘雨,和撫琴的萍兒道:“你今日居然有閒心上這來?”
萍兒沒有回答,隻是冷冷道:“你也大度,他們罵過你,你還與他們交好?”
“無論是哪位仙人,都有極其可愛的一麵和優點,為何不能交好?”歸終望著遠處夕陽漸沉,絕雲間繚繞的雲霧都被染成了深深淺淺的緋紅和橙黃,輕歎一聲,喃喃道,“……我隻希望這日子能再長一些。”
萍兒撫琴的動作一滯,落下一連串的顫音-
月上九天,清泠泠的月光浸潤著絕雲間,為山間雲霧鍍上一層精致的滾銀邊。
萍兒帶著葉芝芝回未名居,歸終原本也想跟著她們回去,猶豫了一下,還是與她們作彆,讓萍兒和葉芝芝先走。
萍兒深深看了歸終一眼,先行離去。
歸終先是在歸離集附近轉悠了幾圈,就向月海亭去了。
雖然如今經濟中心已經轉移到歸離原,天衡山腳下不再複從前繁榮,摩拉克斯也仍然慣於在月海亭處理各項事務。
今夜也不例外,歸終飛到天衡山上時,恰好見月海亭亮著燈。
“來了?”
見歸終推門而進,摩拉克斯停下筆,絲毫沒有任何訝異的情緒,顯然不是第一回了。
“啊,來了。我是從正門進的哦,我可不像你,喜歡爬窗。”歸終笑吟吟地湊到摩拉克斯身邊,雙手背在身後。
摩拉克斯無奈,微微搖頭,伸手合上麵前的卷宗。
“哎彆彆彆!讓我看看。”歸終擋了下摩拉克斯的手,拉過卷宗讀了一下,“……經地中之鹽得知,魔神赫烏莉婭將割地給——”
摩拉克斯輕輕將歸終手中的卷宗抽走,放在一旁,淡道:“無關痛癢之事罷了。”
“什麼無關痛癢?你當我傻?”歸終懶懶道,指尖點了點卷宗,“赫烏莉婭這脾氣,不願戰鬥,一退再退,不過多時便會來尋求你我庇護——你也打算和她簽訂契約麼?”
摩拉克斯搖頭,平緩道:“也並非誰都能與你我簽訂契約。”
歸終聽著這話,心一沉。
確實如此。赫烏莉婭有駕馭“鹽”的權能,於領地在內陸的魔神或許是一大助力,可對於臨海的歸離集來說,可謂是沒有半分用處。
想到這位魔神最後的處境,歸終心中難免有些異樣的滋味。
正胡思亂想著,摩拉克斯已將卷宗整理清楚,輕輕吹熄了燈。
歸終嚇了一跳,伸手比劃了一下:“那麼多,你全都看完了?”
摩拉克斯不動聲色地說:“明日再看。”
歸終:“今日事今日畢,你摩拉克斯身為歸離集魔神,理應為萬千子民表率,戰勝拖延症——喂!”-
摩拉克斯也不是真胡鬨,半夜時還是披衣起身,在天亮前把卷宗都閱了一遍。
機會難得,歸終疼得整個人都快暈過去,還是強行提起權能將經脈略微疏通了下,爬到他的書桌邊上,把摩拉克斯看過的卷宗扯過來看。
摩拉克斯知道歸終在閱讀卷宗,沒說行,也沒阻止,任由她把卷宗都看得差不多,才輕歎一聲,在歸終身側俯下身,平靜道:“你若想知道什麼,可以問我,不必如此。”
“錯錯錯!”歸終搖頭晃腦地說,嚴肅一擺手,“你說的都經過你自己的理解修飾,我想要第一手資料!”
摩拉克斯無奈,隻能將歸終輕輕抱在床榻上,把卷宗一卷一卷放在她的手邊,自己則拿來一卷書,認真讀著。
還未讀完半頁,歸終就撐不住,蜷縮在摩拉克斯懷裡,沉沉睡去。
……或許應該少折騰她一些。
摩拉克斯心中微歎,吹滅了讀書燈-
翌日,摩拉克斯醒時,歸終已經不知所蹤。
習慣了歸終的來去匆匆,摩拉克斯沒有多在意,隻是前往璃月港日常巡視。
那日的日頭很大,來往行人沒多少。摩拉克斯清晰地記得,他從天衡山下去時,繞過了幾棵快枯死的樹,還囑咐了植樹者給它們澆水。
就在摩拉克斯看到海麵的一瞬,天地忽然一陣震動,遠處天空島綻放出耀眼的光芒,麵前出現一張隻有能驅動元素之力的生靈才能看見的地圖,“天理”冷漠的聲音傳遍了提瓦特的每一個角落。
“魔神戰爭區域劃分如下。”
“最終占領以下七處領地的魔神為‘塵世七執政’。”
“當存活魔神數下降至指定數目……‘魔神戰爭’結束。”
懸浮的地圖中,金絲勾勒出歸離原的大部分區域和雲來海,歸離集三神的名字赫然在列。於此並列的,還有各位魔神、以及所處領地-
未名居內,歸終放下炭筆,沉沉舒出一口氣。
歸終微微垂眸,指尖流失出一點點星塵之力,然後飛速逝去——
“歸姐姐,我剛剛看到——”葉芝芝一腳踹開門,急切道。
“嗯,我知道。”歸終笑吟吟地說,“加油哦!接下去的戰局……會越來越混亂。”
如果說之前葉芝芝標記出的魔神行動軌跡路線還算是能看得懂,而今的路線則是一團亂麻。
“東起雲來,西至絕雲,北訪輕策。”歸終跪坐在地圖前,若有所思道,“這是遊戲裡‘璃月’最終的領地。而如今‘天理’所劃分的區域,似乎不是如此。”
“‘天理’所說的七處領地一直都在變動。”葉芝芝立在歸終身後,難得的神情凝重,“你看,就是輕策的邊界,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已經變幻三回了!歸姐姐,你說這‘天理’到底想乾什麼呀?”
“她想做什麼不重要。”歸終搖搖頭,站起身,“重要的是我們現在‘歸離集’該何去何從。劃入我們這邊戰局的領域除歸離原以外還有多個區域,這裡的所有魔神都是我們的敵人,芝芝,你需要穩住戰局。”
葉芝芝看了歸終好一會,覺得她不對勁,又一時間說不上她究竟哪不對勁,勉強點了下頭-
歸終仔細地繪製著防禦布圖,筆尖細細描繪著每一處爛熟於心的關隘,忽然一隻圓滾滾的史萊姆從天兒降,隨之而來的還有魈。
歸終筆尖一頓,轉頭訝然道:“現在局勢這麼緊張……好像昨夜惡螭才剛襲擊了一次,你們不在邊疆守著,怎麼來這了?”
“當然是發生了很要緊的事!”葉芝芝“嘭”的變回人型,努力措辭,“是這樣的……今天早上,我剛剛聽史萊姆說,摩拉克斯所在的天衡遭受了幾十波進攻!對,不同魔神,所以……”
“簡而言之,”魈打斷了葉芝芝的話,雙手抱在胸前,淡淡道,“摩拉克斯在今早與仙人們提出,他即將稱帝。”
啪嗒一聲,歸終手中的筆落下,在地上摔成了兩節。
“哦?”歸終掀了掀眼皮,輕鬆地笑了笑,“那確實有些猝不及防啊。”
接下來幾日,葉芝芝一直以為歸終會去找摩拉克斯問清原因,或是說些彆的什麼。
但歸終每日認真地蹲守在未名居內繪圖,甚至還瞅著幾次空餘時間打退了幾隻蠢蠢欲動的魔神,左右將“稱帝”這種事忘了似的。
近乎是與此同時,以璃月港為軸心,雲來海、天衡一帶的戰事以如火如荼。
按此前的說法,葉芝芝主要勢力隻夠盤守歸離集一帶,而摩拉克斯所守之處,則由仙人、夜叉等共同負責。
若陀守衛瑉林一帶,聞訊匆匆趕來,看摩拉克斯一身神裝,淡漠立在雲來海前的模樣就知不對,問:“歸終還沒回複你?”
摩拉克斯搖頭。
若陀歎了一口氣,不由抱怨道:“你說她鬨什麼脾氣,偏偏在這個時候……就算不同意你稱帝,也必須來和你商量清楚啊!這天理剛一說什麼以地域為界,她後腳就和你斷了聯係……這這這,這換誰不會多想?”
“報——”一個終年男子連滾帶爬到摩拉克斯身前,手中拿著封染血的信件,嘶聲道,“摩拉克斯大人,西部的夢之魔神進攻,千岩軍的弟兄們被困大半,我拚死逃脫,請您支援——”
這番話還沒說完,又有一位千岩軍匆匆跑來,單膝跪地,“我們於西偏南的方向發現一條大蛇,一尾巴甩死了上千弟兄——”
“西偏北地區也——”
“層岩巨淵附近——”
人們源源不斷地奔湧而來,訴苦聲此起彼伏。
就在此時,雲來海驟然掀起滔天的波浪,八虯大蛇一躍而出,向璃月港撲來——
驚呼聲、絕望的哀嚎聲連成一片,看到這一幕的璃月港人紛紛往屋子裡跑,雖知這隻是徒勞。
若陀也臉色一變,剛想和在璃月港的仙人一齊上陣,就見摩拉克斯冷冷地凝視著雲來海,抬起手。
前所未有的巨大天星從天而降,無數岩槍、岩戟紛紛而落。
巨大的轟鳴聲中,群眾們躲在角落發抖,孩子的嚎哭聲格外微弱。
待雲來海平息,摩拉克斯緩步走向璃月港,凝視著這座小小的漁村。
“這太危險了,太可怕了……”不知是誰開始小聲啜泣,整個村子頓時響起低低的哭聲。
“神明大人不會不管我們吧?不會放棄我們吧?”
……
恐懼的猜疑聲不絕於耳,黑雲沉沉,怒濤洶湧,整個璃月港人心惶惶,氣氛壓抑得驚人。
摩拉克斯緩緩抬手,指尖金光湧動,赫然是契約之力。
這光芒愈發璀璨,逐漸照亮了整個璃月港,所有人的目光往此彙聚過來。
這番連若陀都心中一驚,畢竟就算是數十年前歸離原的契約簽訂,也未曾見過如此濃鬱的契約之力——這摩拉克斯,究竟是定下了多少大的契約!
燦爛的光芒中,海風吹著摩拉克斯神裝外的晚霞色漸變長發揚起,他神情冷冽,聲音莊重而沉穩,字字清晰剛勁。
“我雖無意逐鹿,卻知蒼生苦楚。願滌蕩四方,護得浮世一隅。”
“這是‘璃月’最初的契約。”-
“帥,摩拉克斯是真的帥!”葉芝芝激動地一拍桌案,拽了下歸終的袖口,“我當時遠遠看到這一幕,哇那場景,那激動人心的!我就是摩拉克斯的狗——”
發完瘋後,葉芝芝忽然發現無論是歸終,還是執意要和她一起來找歸終的魈都沒有回應她。
魈的臉色越發蒼白。
葉芝芝這才意識到不對勁,慌忙問:“怎麼啦?你們這到底是怎麼啦?為什麼這種表情?”
魈沒有說話,倒是歸終笑了一下,慢慢說:“這是‘璃月’最初的契約。”
“那麼,‘歸離集’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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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歸離集……璃月……這,‘璃月’不是歸離集的一部分嗎?”葉芝芝有些糊塗了,磕磕巴巴地問,“這二者有什麼區彆嗎?”
歸終瞧了葉芝芝一眼,不慌不忙地從袖口中取出一封印著方勝紋的信件,壓燭焰上燃了。
葉芝芝嚇了一跳:“這不是摩拉克斯給你的信嗎?你怎麼——”
“沒什麼好看的,已經來不及了。”歸終有些惋惜地說,然後看向魈,笑吟吟地問,“你呢?站個隊?”
魈垂眸,手緊了又鬆開,半晌,才啞聲道:“……歸終大人,您打算與摩拉克斯大人為敵?”
“摩拉克斯……嗯,過幾日你得稱呼他為‘帝君’了吧?”歸終偏頭想了下,笑眯眯地說。
“這好像有點快,我們還沒有準備好……你能打得過他嗎?”葉芝芝此刻也反應過來,問道。
“打不過哦。”歸終誠實地搖搖頭。
葉芝芝深吸一口氣,身子也微微有些顫抖,試探地問:“你要不再緩緩?咱們再準備準備?等我的史萊姆——”
歸終看這倆小家夥嚇得臉都白了,撲哧一笑,道:“逗你們玩的!我們之間還有契約呢,怎麼可能打得起來。心態不大行啊,這一下就受不了了?”
葉芝芝和魈同時舒出一口氣。
“行了。”歸終緩緩起身,將手中的狼毫筆扔池子裡浸著,對葉芝芝和魈道,“我看過戰局,難搞的魔神都被我收拾了一頓,這些天北邊應該不會有規模很大的戰鬥。你們兩個幫我守好這條陣線幾天。”
“是。”魈毫不猶豫地應了。
葉芝芝則急切地問:“那你呢?”
“我?”歸終笑了下,緩步走到窗邊,輕輕撫摸著窗欞前月光下從縫隙中生長出的琉璃百合,懶懶地道,“我當然是去找摩拉克斯啊。晾了他好幾天,再不去找他,他該急了。”
葉芝芝嘴角抽搐了下,覺得歸終這樣可以用她看過某些小說的金句來形容,比如……“女人,你這是在玩火”?
但葉芝芝看歸終垂眸立在清澈的月色下,堅定淡然的神情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或許她還有什麼彆的考量。
尋思間,魈不動聲色,將葉芝芝拉出屋外去,獨留歸終一人在靜靜地望著月夜中的星辰-
月海亭內,留雲借風真君、萍兒以及幾位仙人中地位較高的全來齊了,除去因南天門有魔神作亂無法前來的若陀,隻差連續十幾日找不到人的歸終。
一行人討論了差不多,正準備散場,萍兒猶豫一下,走到摩拉克斯身側。
“這是這幾日歸離集以北的戰況。”萍兒輕歎一聲,扔給摩拉克斯一卷文書,道,“確實極其複雜,她一時半會抽不開身,沒時間……也是有的。”
摩拉克斯看也未看文書一眼,兀自閱讀著桌案上的卷宗,淡道:“不至於此。”
萍兒又歎了一聲,退到留雲借風真君身後,搖了搖頭。
“……那你到底想如何?”留雲借風真君煩躁道,“要不我明日去找歸終探一探口風?這樣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摩拉克斯停筆,抬眼淡淡看了留雲借風真君一眼,提醒道:“你明日需參與結陣。”
“行了,摩拉克斯自有打算。”削月築陽真君沉聲道,“夜色已深,摩拉克斯,我們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
摩拉克斯頷首。
燭光惺忪,劈啪一聲爆出火星,連帶著整屋子的光也跟著搖晃。
摩拉克斯整理好卷宗,一摞摞擱在架子上,這才借著微弱的光,看向萍兒送來的文書。
字很少,簡單地寫了這些天歸離集以北的局勢。摩拉克斯平靜地看了,放在一旁,重新坐回桌案前,提筆欲寫,卻久久無法落墨。
月海亭在天衡之巔,莫說人跡,就連鳥雀也是不複存在。
在墨汁順著狼毫落在紙麵的前一刹那,摩拉克斯落筆,簡單地落下一行字,以權能凝結成信封,封入其中——
“嗨,好久不見啦。”
摩拉克斯一頓,這才緩緩抬首,正好看見歸終的星塵落在桌案邊,然後凝聚成人形。
歸終好奇地探頭,“咦,這是什麼?你寫給我的信嗎?”
說著就伸手去取。
……她怎還敢裝著若無其事?
手腕忽地被摩拉克斯攥緊,歸終還沒來得及痛呼出聲,就被一個吻將聲音封了回去。
……然後唇角驀地一疼。
歸終嚇了一跳,指尖凝出一點星塵,用了些力將摩拉克斯推開,連退了兩步拉開距離,這才伸手抹了下唇角,毫不意外看到一點殷紅的血漬,有些懊惱地說:“摩拉克斯,你在搞什麼啊?都被你咬出血了。”
摩拉克斯深深吸了口氣,平複下心緒,淡道:“我還以為……”
歸終皺眉:“你以為什麼?”
摩拉克斯略過這個問題,問:“你為何燒我的信?”
“哎呀,剛開始沒時間看,等有時間看的時候太晚了,想著反正過了時效性,就燒了。”歸終輕描淡寫地說。
“說謊。”摩拉克斯冷冷道。
歸終很無辜地把手一攤:“你要是實在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咯。”
……這話題是進行不下去了。
摩拉克斯看出歸終不想和他解釋,默默靜了一會,乾脆乾了點彆的事-
燭火搖晃間,歸終越蜷縮越緊,卻反而被嵌得越深,到最後整個人都陷到了摩拉克斯懷裡,強行忍著眩暈感,一口咬在他環在胸前的手肘,將聲音吞了回去。
……真是找死,偏偏在這種時候。
歸終迷迷糊糊想著,虛弱地推開摩拉克斯的手,小聲道:“……先彆鬨了,你讓我先說。”
摩拉克斯停了停,歸終才聽他平靜地道:“你今日來,是想與我好好說話麼?”
……自然不是。
歸終隻覺得腦殼嗡嗡的,思維能力卡殼了一會,然後就感到摩拉克斯把她抱了起來,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腹,在耳邊道:“……你說。”
歸終深吸一口氣,決定把最重要的說了:“我不反對你稱帝。”
摩拉克斯等了好一會,歸終還是沒繼續說下去,問:“沒了?”
歸終倒是意外摩拉克斯沒有多問,還是實話實說道:“……沒了。”
摩拉克斯“嗯”了一聲,“既如此,繼續。”
歸終:……-
經曆了一場糟糕的談話後,摩拉克斯和歸終的關係似乎迅速緩和了下來。
歸終也是事後才知道,其他人再向摩拉克斯問起自己的時候,他總會以“她來找過我”把問題略過去。
明明連摩拉克斯自己也不知道歸終到底在想些什麼。
歸離原以北的戰線越發穩定,葉芝芝的史萊姆配合歸終的機關,幾乎隻需要千岩軍的操縱,就能將絕大部分魔神擋在界限之外。
這之後,葉芝芝總算能和魈二人從邊疆回到歸離原。
歸終此番前往邊疆,除卻再次修繕戰線沿路的機關,就是要將自己的這兩個小朋友接回來。
——無論怎麼說,魈是夜叉,應當和族人一同鎮守西邊的戰線才是。
歸終順手清理了一波魔物,恰好看見魈的青白色元素力在不遠處爆開,順便飛過去看了眼,正巧看見魈一拳打翻了一隻魔獸,站定後,冷冷道:“x你媽bi——”
歸終腦子“轟”一聲炸開,一時間有如五雷轟頂,定了定神,厲聲道:“葉芝芝——”
歸終這一吼中氣十足,方圓十裡內的魔獸都抖了抖。
“好嘞!”葉芝芝從天而降,笑眯眯地落在歸終麵前,一站穩就被歸終提著領子拎了起來。
歸終指著魈,氣急敗壞道:“他的臟話是你教的吧?”
“啊?什麼臟話?”葉芝芝連忙裝傻。
歸終冷笑一聲。
魈也知道情形不對,猶豫了下,解釋道:“芝芝和我說,遇見比較難纏的魔獸,打完後這樣說一句比較霸氣……如果這樣做不對,以後我不再說便是。”
“喂,你怎麼能這樣——”葉芝芝不滿地抗議。
歸終怒極反笑,道:“非常好,你們兩個——我還擔心你們回歸離原沒事做,正想怎麼安排你們。現在有事乾了。”-
摩拉克斯來到未名居的時候,歸終正立著一塊小黑板,給魈和葉芝芝上課。
“……此等汙言穢語不利於歸離集和諧穩定,必須擯棄。”歸終墊著腳在黑板上寫寫畫畫,一扭頭就看魈一臉嚴肅地記著筆記,葉芝芝早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歸終歎了口氣,和摩拉克斯抱怨說:“該聽的不聽,不該聽的倒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摩拉克斯啞然失笑。
魈站起身,端端正正給摩拉克斯行禮,道:“……摩拉克斯大人。”
摩拉克斯頷首,淡聲道:“回去吧。”
魈的身子晃了晃,看了眼歸終,見她笑容不改,似是還帶著一點鼓勵,深吸一口氣,最後望了望葉芝芝,才點了頭。
歸終瞧著這一幕,對摩拉克斯道:“你千裡迢迢來,就是為了撬我牆角,帶走魈?”
“不止。”摩拉克斯平靜道,“三日後眾仙與若陀、馬克休斯會來璃月港,簽訂正式契約,我希望你也能到場。”
“啊,那當然。”歸終說。
“契約在你我的契約上有所添加和補充,並不會有所排斥。”摩拉克斯道。
“我知道。”歸終笑得輕鬆,“你做事一向謹慎,這我是信得過的。”
摩拉克斯深深看了歸終一眼,才道:“如果並無異議,我便先行離去。”
“有一個問題,”歸終仰頭,輕聲說,“為何是‘璃月’?”
“歸離集日益繁榮,人口眾多。於此亂世,若不加快與外界的交流,會抑製發展速度。”摩拉克斯平緩道,“退一步而言,‘璃月港’三麵環海,若能平定雲來海一帶,就算斷了補給,亦能——”
“行了行了,我知道啦。”歸終笑盈盈地打斷摩拉克斯的話,偏了偏頭,試探道,“那——幾日後見?”
“你究竟瞞了我什麼?”摩拉克斯忽地開口,問道。
歸終指尖微微蜷起,沉默不語。
“你現在說,還來得及。”摩拉克斯平靜道,“我知你做任何事都並非空穴來風,包括你拖延回複的幾日。現如今歸離集內謠言四起,或許這便是你所想。”
歸終靜靜立著,半晌,忽地笑了下:“摩拉克斯,你親自來未名居,就是想和我說這個?”
“我先前與你說過目的。”摩拉克斯淡淡道,“那夜我寫的信被你帶離,想必你已經看過了。”
摩拉克斯停了停,站定在未名居門口,身後是一片在冬日亦能盛開至荼蘼的琉璃百合。
摩拉克斯平靜道:“那你應當知道,你已觸碰到我的底線。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你是否有事瞞我?”
冷冽的風倏忽吹過,摩拉克斯身後的琉璃百合紛紛搖曳。歸終沒理由地想到,她初來提瓦特的那一日,琉璃百合似乎開得和今日一樣好。
“沒有。”歸終笑了下,攤手,“我沒有什麼想和你說的。”
“好。”摩拉克斯頷首,轉身離去。
魈深吸一口氣,走到歸終身前,單膝跪下,道:“歸終大人,那日葉芝芝教授我汙穢之語,實著無奈之舉。魔獸種類繁多,行為惡劣,用不明語言挑釁,芝芝姑娘見我情緒不佳,恐我受其影響,這才出此下策……”
“哦?”歸終有些漫不經心地道,“竟有此事?”
“是。”魈深深垂首,道,“芝芝姑娘生性純良,還望歸終大人莫要責怪她。”
“你看我是像要怪她的樣子嗎?”歸終哭笑不得,“摩拉克斯走了,你快跟上他吧。”
魈重重一點頭,抬首看向歸終,沉聲道:“……保重。”
魈正要起身,歸終忽然道:“等等。”
歸終俯下身,指尖凝出一點燦爛的星塵,落進魈的眉心。
魈忽然覺得全身經絡都被這點星塵的權能舒緩,心頭一點壓抑也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點點暖意。
歸終笑眯眯地後退一步,輕聲道:“去吧。”
青白色的元素力劃破原野,帶著無數琉璃百合搖曳如浪潮。
還記得那日,也是琉璃百合花海,也是星塵賜福。
——請魔神賜名。
——在異邦的傳奇故事中,魈之一字代表著遭遇苦難。飽受淬煉的鬼怪。你也經曆諸多,以後就用這個名字吧。
歸終遠遠目送著魈和摩拉克斯離去的身影,直到再看不見,緩緩合眸。
此情此景如昨日清晰,隻是一晃經年-
“啊——我早就知道,這小子還算有情有義。”葉芝芝打了個哈欠,湊到歸終身邊,順著她的視線瞧去,無聊地說,“接下來沒我的事了吧?北邊的戰線穩定了,南邊和西邊有鐘離老賊和魈他們撐著,我可以睡覺去啦!”
“還沒睡夠啊?”歸終笑罵道,“從我開始講你就打瞌睡,快睡一整天了!”
“好啦好啦,不就是兩句臟話嘛,魈也和你解釋緣由了,彆依依不饒了——”葉芝芝抱怨道,“說吧,你要我乾什麼?”
“你忘了你還有一個身份——圖讖譴告真君。”歸終拍了下葉芝芝的腦袋,若有所思地說,“現在,是時候該有點作用了。”
葉芝芝眨了眨眼-
“摩拉克斯決心建國‘璃月’並稱帝一事,我並無異議。”禧月閣內,削月築陽真君輕呷了一口清茶,沉聲道,“‘歸離集’畢竟隻是‘集子’,論凝聚力,怎能比得過一個完整的國度?日後魔神戰爭越發激烈,隻有如此,才能有足夠的凝聚力,抵禦外敵。”
“話是如此,那塵神怎麼辦?”有仙人提出異議,“塵神也是歸離集的神明!憑什麼不是她稱帝,而是摩拉克斯?”
“你看看你說的什麼話?”另一位仙人反駁道,“塵神一向負責後勤,極少參與政治事務,又與岩神大人關係非常,封為‘帝後’再好不過!”
“是!我看也是!”
……
一番爭論過後,信奉摩拉克斯的仙人完全把歸終踢出了“璃月”的建設,完完全全把她歸為了花瓶。
削月築陽真君、理水疊山真君雖然覺得不對,卻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削月築陽真君重重一歎,道:“塵神眷屬確實少。”
“那還不是。”理水疊山真君搖搖頭,“除了那隻史萊姆,仙人間還有誰是更偏著她的?”
“我。”萍兒停止撫琴,起身,淡淡道,“歸終身為塵神,百年來為歸離集建設兢兢業業,守北部疆域未曾退後一步,無論是誰,亦不能抹去她的功績。”
“歌塵浪世,你可彆忘了,你是由摩拉克斯帶到歸離集的!”立刻有仙人罵道,“你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若不是摩拉克斯,你現在還被人販子捆著在街頭賣藝呢!”
萍兒麵色微微發白,還是道:“按理而言——”
“行了!”留雲借風真君怒喝道,“越說越過分了!”
“留雲,你也幫著哈艮圖斯?”削月築陽真君重重歎了口氣,問道,“倘若有一天,摩拉克斯和哈艮圖斯起了衝突,你將幫誰?”
“他們關係那麼好,怎麼可能起衝突?”留雲借風真君莫名其妙地道。
“那可不一定,”理水疊山真君心事重重地說,“我聽說最近——”
“哎,這還是彆在這種場合說了。”削月築陽真君擺擺手。
“什麼不能在這種場合說呀?說我聽聽,悄悄的!”
一隻金燦燦的史萊姆“嘭”一聲落下,葉芝芝變回人型,笑眯眯地看著削月築陽真君道。
“你這隻史萊姆!怎能如何不知禮數!”削月築陽真君氣急道。
“什麼叫我‘這隻史萊姆’?我好歹是你們未來的帝君欽封的‘圖讖譴告真君’,你是不是要對我放尊重點?”葉芝芝笑嘻嘻地調侃,輕快地跳到萍兒和留雲借風真君身前,歪了歪頭,“謝啦!”
“不必。”萍兒淡淡道。
葉芝芝轉過身,環視眾仙。
上回葉芝芝人沒到場,操縱史萊姆把仙人們打得四處遁逃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仙人或多或少對葉芝芝有些犯怵,紛紛避開目光。
“怎麼?這就怕啦?”葉芝芝笑道,忽地笑容一斂,聲音變得冷厲,“你們聽好了!歸離集由塵神和岩神共同治理,從‘契約’簽訂之初,他們就是平等的魔神。我不管你們說的‘璃月’是怎麼回事,但隻要歸離集在一天,歸姐姐就是歸離集的神明,萬千人的信仰所在!”
這番話完全把眾仙人鎮住了,眼睜睜看著葉芝芝穿過他們,走到大門前,回頭,笑了一下:“至於‘帝後’,不好意思,嗬嗬,不行。”-
“……這就是歸終的意思。”月海亭內,留雲借風真君落在摩拉克斯身邊,無奈道,“雖然她沒有親自來,但眷屬與魔神的聯係緊密,葉芝芝應當是得了她的授意才說出這番話。”
摩拉克斯垂眸,輕輕吹乾了紙上的墨跡,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摩拉克斯,你打算怎麼辦?”留雲借風真君抱怨道,“這‘璃月’總不能有兩位帝君,歸終這態度……唉……”
摩拉克斯停筆,反問道:“‘璃月’為何不能有兩位帝君?”
“嘎?”留雲借風真君呆住了-
“璃月”最初的契約簽訂的那日,是一個極好的豔陽天。
暖風和煦,海風也舒緩。璃月港為契約的成立搭建了祭台,滌塵鈴早早錄入了典儀曲目備著,祭品佳肴按著規則擺好,規規整整延伸了一路。
璃月港的原住民、歸離集的子民紛紛來此觀禮,密密匝匝圍了裡三層外三層。
無數的仙人從四麵八方前來,從頭一天夜裡到第二天典儀舉辦前一個時辰,仙人在天空穿梭的弧光似流星雨不斷。
摩拉克斯早已沐浴更衣完畢,玄色肩甲鄭重,衣擺繡著的龍紋栩栩如生,靜靜立在熏香前候著,若陀也穿著正裝……馬克休斯當然還是一隻小熊的形態什麼都沒穿,卻也乖巧地坐在紫檀木太師椅上等候。
一直到典儀前半個時辰,歸終帶著葉芝芝穿過人群,一步一步走向祭台,對上摩拉克斯的目光,笑了下。
“你來了。”摩拉克斯頷首。
“今天好像程序比起上次結契的更多了。”歸終掠到祭台邊,好奇地摸了摸刻印著回字紋和方勝紋的石柱,直起身,笑眯眯道,“不錯哦!很盛大。”
摩拉克斯雖仍然未退下“不動玄石之相”,神色卻也不似一貫的冷冽,多了幾分柔和,竟然有閒心解釋了下幾尊器皿的作用。
歸終和幾位仙人聽著津津有味,葉芝芝卻不耐煩聽這些,對歸終道:“你們聊你們聊啊,我去找魈了。”
歸終一擺手,讓她去了。
半個時辰過得飛快,烈日當空,典儀正式開始。
這次的契約之力磅礴,僅僅是站在祭台之上,歸終都能感知到自己的權能被卷入了這股力量的漩渦。
葉芝芝正拉著魈偷吃貢品吃得正開心,這契約之力一來,她下意識皺了皺眉。
摩拉克斯親自主持典儀,緩步走到祭壇中央,袖口一台,萬千契約符文閃動著燦金的光芒飛出——
“……至此為期,建國為‘璃月’,立帝二,曰岩神,曰塵神。”
宣讀到這條時,仙人也好凡人也罷,紛紛騷動起來。
“什麼?兩位帝君?”
“竟然能如此……”
葉芝芝也有些訝異,歪頭想了想,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嗯!這樣不錯,問題就都解決了。摩拉克斯勉強是個東西嘛。”
魈因阻止葉芝芝偷吃貢品不成的眉宇也舒了兩分,道:“……這樣挺好。”
歸終眸光微動,在眾人的目光下又攏了攏衣袖,笑容仍和之前一般燦爛乾淨,似是毫不在乎。
契約宣讀完畢就是簽訂契約的環節。
摩拉克斯率先飛出一絲權能融入契約,緊接著馬克休斯也一蹦一跳上前,在契約上蓋了一個小小的爪印。
摩拉克斯望向不遠處立在人群中著的歸終,溫聲道:“歸終,到你了。”
歸終一動不動。
人群和仙人們都寂靜了片刻,然後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摩拉克斯平靜地望著歸終。
歸終驀地一笑,雙手攏在身前,微微前傾,看著摩拉克斯,笑盈盈道:“我答應你來參加典儀,可沒答應你簽訂這個契約哦。”
說罷,風倏地吹起歸終的衣帶,她驟然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人群下意識分開一條路——
葉芝芝見狀,丟開貢品,一踮腳就追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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