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椴輕輕摁了下喇叭示意,將車子停在那人的旁邊。
男人的身子頓了頓,也停下了腳步。
車窗降下,不過是一條手掌寬的縫隙,雨水立馬就順著風飄了進來,冰涼的水珠拍打在陸椴臉上,一股泥土混雜著雨水的味道瞬間充斥著鼻腔。
陸椴被雨水糊了一臉,不得不將身子往副駕駛的位置躲避,外麵的雨聲很大,於是他大聲問道: “兄弟,你知道陸家村怎麼走嗎?”
男人似乎是彎腰往他們車裡看了一眼,緊接著抬手指向前方的路回答道:“你沿著這條路往前開,直到看見一棵係著紅繩的大榕樹就是陸家村了。”
“村裡的道路比較狹窄,你這輛車大,旁邊有個籃球場可以停車。”
雨水在男人的帽簷上形成了積水,隨著他的動作嘩啦地傾瀉而下。
被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以陸椴的角度看去隻能瞧見男人硬朗的下頜線以及新長出來的青澀胡渣,嘴裡還叼著一根正在燃燒的香煙。
村鎮相隔不遠,陸椴根據男人的指引看了一眼導航就明白該怎麼走了,隨口一問:“你是住在村裡的老鄉嗎?”
男人並沒有回答陸椴的問題,而是微微側頭往後座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抬手做了個揮灑的動作。
雨水就像是被攔腰截斷了似的,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
“山裡潮濕悶熱……早點回家吧……小姑娘待久了不合適……”
男人的聲音忽遠忽近,有些低沉的嗓音被淹沒在嘈雜的雨聲裡,還沒等陸椴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就被身後的動靜給打斷了。
陸椴回頭,隻見堂妹拿著嘔吐袋在後座裡吐得稀裡嘩啦。
“臥槽!哥!哥!我妹吐了!”旁邊的堂弟頓時慌了,手忙腳亂地給妹妹拍背順氣。
“嘀——嘀——”
這時後方突然傳來刺耳的鳴笛聲,陸椴回頭一瞧,隻見車尾後麵跟著好幾輛摩托車,就跟憑空出現一樣。
陸椴的越野車擋在了路中央,導致後麵的行車無法正常通行。
陸椴打消了探究的想法,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衝著男人笑了笑 :“謝了兄弟。”
車窗升起,逐漸隔絕外麵的嘈雜聲。
在徹底關閉的那一刻,忽然聽到男人歎氣道: “……明明都囑咐了不要帶小姑娘回來,怎麼就不聽呢?”
陸椴一愣,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窗外。
男人消失了。
陸椴心臟猛跳了一下,立刻看向後視鏡,卻隻有騎著摩托車不停催促的村民。
堂弟疑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哥,你在和誰說話啊,我怎麼沒看見人?”
陸椴愣了一下,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收緊,心裡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場大雨來得急,去得也快,不過十來分鐘就停了,霧氣逐漸散去,開始有了些許陽光出現。
陸椴將車子停在了露天籃球場上,球場的旁邊就是一棵巨大的榕樹。
生長了上百年的榕樹根係發達,樹乾很粗大,目測需要四五個成年人才能環抱住,比人大腿還粗的樹枝向著周圍延伸,上麵係滿了很多紅色布條,常年的風吹雨淋使得它們褪色成了破舊的淺紅色,樹枝被幾根鋼管支撐著以防斷裂砸傷人,繁茂的綠葉隔絕了雨水,在地上形成了一片不算很濕的避雨處。
樹的旁邊插著一塊藍色鐵牌,上麵印著【陸家村】三個黃色大字。
陸椴推開車門,一股潮濕的熱氣撲麵而來,雨後放晴的氣溫跟在蒸爐一樣悶熱,稍微活動幾下就出了一身薄汗。
他看了眼手機,時間剛好是下午四點。
樹上有蟬蟲在鳴叫。
一不小心就踩碎了地上滾落的肉色樹果,小小的一顆幾乎鋪滿了整塊水泥地,果肉爆開後混著泥土粘在鞋底,發酵的酸味讓陸椴忍不住皺眉。
堂妹在車上吐了好幾輪,現在虛弱地躺在車後座休息,陸椴輕輕拍了拍她,問道:“陸麟,你還好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
她感覺自己身體軟綿綿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陸椴見她一副快要虛脫的模樣,隻好將車門打開透氣,讓她逐漸適應外界的氣溫,他去處理車上的垃圾。
堂弟也跟著下車瞎轉悠,他跟在陸椴身後小聲嘀咕道:“哥,這裡好安靜,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陸椴丟完垃圾,環顧四周。
的確,整個村子安靜得都能聽見遠處山上的鳥叫聲,仔細聽還有家禽牲畜的各類叫聲,這裡除了他們三人,真就一個人影都沒有。
榕樹的左邊是一條上坡的路,寬度過一輛汽車都有些勉強,路邊穿插著許多小路通向居民自建房,每家平均三四層樓,外部是灰色的水泥牆或者紅色的裸磚牆,各色的大鐵門充滿了南方地域建築的風格。
右邊應該是剛建成的新宗祠,宗祠旁邊挨著老舊的城隍廟,宗祠看起來不大,裡麵的擺設和門上的牌匾都用紅布給遮住,外邊的牆角還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