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JJwXc`P``P`JJwXc`P` 新來的兩個先生都很怪。读零零小说李小胖深深的覺得自己被大舅給坑了。
先說齊先生。這位先生在“微霜堂”挑了半天房子,最後每一間都搖頭不滿意。微霜堂雖然不大,但大小房間也有十幾間,早年是他父親接待好友的客房,每一間都裝飾的頗有文人雅士的風範,環境又好。
這微霜堂屋外就是成片的細竹,夜風呼嘯,可聽見風吹竹林的清響。冬季霜凝結與竹,竹子收縮,有時候還能聽見微語一般的聲音,謂之為“霜語”,是府裡一處得意的景致。
連這樣的房間他都不滿意,莫非要住主房不成?
這先生姓齊名耀,字明輝,明輝先生的名聲在士林裡雖然大,可是李小胖卻是一點不知的。但奶奶和叔父都吩咐了不可怠慢先生,叔父更是千叮嚀萬囑咐這“齊明輝”是個名士,學問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一定要好好上進,所以李小胖雖然一肚子火,但是還是僵著臉陪著齊先生逛完了西園。
最後這先生遊到北廊,一指我坐軒,
——“就這了!”
李小胖扭過頭,朝著無人的地方露出了“這師傅是蛇精病吧一定是蛇精病吧?”的表情。
“我坐軒”是半架空在水上的樓閣,外麵繞著半圈遊廊。兩麵是可以打開的大窗,一麵是直接伸到水上的軒台,一麵是連接遊廊的入口。“我坐軒”是西園裡風景最好的地方,環境倒是不錯。
問題是,這“我坐軒”是個觀景的小型軒館,隻偶做書房用用,李蒙經常在這裡畫畫或者賞月,並不是做常用的屋子的使用的。更何況這裡一無床,二無洗漱的地方,這先生說這裡“頗有一番意趣”,然後選了它做住處,住倒是可以,您往哪睡啊?
李銳乾巴巴地說明了這“我坐軒”的特殊地位,企圖能用故去先父的名義讓這位師傅忌諱一二,換個地方。
結果,這齊先生聽了李銳的話,雙眼一亮,反倒找個軒台一臥,大歎道:
“原來是葛生兄的愜意之處,無怪乎一股風流之氣迎麵撲來!我與葛生兄雖未相見,但神交已久,此處正是再好不過的住處!沒有床?無妨無妨。且看我以窗代床,以清風明月為被,豈不快哉?”
快哉你妹啊!哪裡有什麼風流之氣啊!隻有水上迎麵撲來的水汽好不好?你和我爹都沒有見過,神交已久個妹啊!睡窗台上傳出去他家要被罵死的好嗎?“驚見一先生夜晚凍死窗台”的消息傳出去很好聽嗎?現在是二月裡,二月裡啊!!!
李小胖已經無力吐槽了。
“師父,你可以考慮考慮其他地方。誰坐軒雖然敞亮,可是西園裡敞亮的地方還有好幾處。鴛鴦館也不錯,還可以看到水裡的鴛鴦戲水,頗有一番意趣……”
李小胖覺得自己的口才在遇見這位先生以後得到了長足的進步。
“不去。我又不是小姑娘,看甚麼水鴨子!”齊明輝一震大袖,直接在“我坐軒”裡繞了一圈,四處欣賞了起來,待看到李蒙手書的那扇“與誰同坐?清風,明月,我”的屏風,不由得正正衣冠,恭恭敬敬地對著屏風深揖到地
“世人盛譽葛生兄‘良才美士’,愚弟晚生了幾年,未見兄之風采。此書字勢雄逸,如龍跳天門,虎臥鳳闕,當見葛生兄氣魄。見字如見人,愚弟拜服。從此常住此軒,還望葛生兄晚來入夢。我二人小酌一番,與我同坐,共享清風明月,亦是一番佳話。”
居然邀請自己故去的父親入夢!這個師父真是,真是……
百感交集的李小胖突然對這個神經病一般的師父生起了好感。
那齊明輝拜完屏風,立刻貼上去以手撫屏,細細勾勒那些字的筆畫和轉承,李小胖見再勸是無用了,隻得默默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轉身出去,吩咐那些調配來伺候齊先生的丫鬟小廝,一是去微霜堂把寢具和其他用品取來,以免齊先生晚上睡窗台真的被凍死。二是去尋府裡工作堂的工匠,看看能不能給軒台加個簾蔓或者其他設置什麼的,擋風遮雨,免得一下雨,被子和枕頭全濕透了。現在還有風,吹出個頭風來也是麻煩。
還有諸如洗漱,用飯,值夜,各種問題不勝枚舉。
‘我要收回好感!我這是找個祖宗師父來了!’
坐在雕弓樓書房裡的顧卿被李小胖的表情逗得樂不可支,這新來教書的夫子確實有趣的很,而且有種魏晉之風。看樣子小胖的舅家知道李小胖弟子薄,找個怪師父來劍走偏鋒,另辟蹊徑來了。
真是超期待李小胖能被教成什麼樣啊!
李銳見奶奶被李先生的事情逗得十分開心,心裡也是一陣喜悅。
自師父來了以後,他不像是西園的主人,倒像是兩個師父的老媽子,事事都要關心,連每天過來的請安都漏了好幾天。本來今日裡來持雲院之前,李銳還擔心奶奶怪罪,結果顧卿開口就問這幾日他有沒有累到,把他感動的淚流滿麵,這麼多天被兩位師父折磨的苦水一下子就朝奶奶吐了出來。
看奶奶高興,李銳接著說起了另外一位先生。
哎,權當是“彩衣娛親”吧!
“另一位杜先生……”
李銳舅家給外甥送進來的幕僚姓杜,叫杜進,字東升,是開平四年的榜眼。這位師父進了翰林院後的第二年,就因母親去世而丁憂回鄉,守完孝已經年近四十。四十歲入翰林院,再蹉跎打磨幾年就輪到外放,外放完回京,年紀就可告老還鄉了,這杜進不願人生就此蹉跎,遂報病辭官,回了通州老家教書育人。
李銳的舅舅張寧在通州任職時,愛慕他的才華,將他收為了幕僚,每日東升先生照教他的書,隻是在張寧有事的時候過府出謀劃策,也算賓主儘歡。
這位東升先生倒不如明輝先生那麼怪異,他是個長相很普通的四十多歲中年男人,和他的叔叔與大舅一樣頜下留著長須,看起來十分穩重。
張寧當初對李銳說,此人值得信任,“事無不可對他言”。是示意讓自己外甥把他當做謀士或參讚用的。
這東升先生一見李銳,就搖頭不已。李銳以為他嫌棄自己的長相和身材,心中還暗暗自卑,結果他卻扶額大歎:“過高啊,過高!”
“哈?”
“我觀你的麵相,天庭高廣飽滿,鼻正四顧,五嶽朝拱,本是極好的長相,隻是你如今名不正言不順,襲不得爵位,這個長相反而不宜。當今聖上乃是英主,決不可能讓公府兩處開花,坐看勢大。你若得意,公府必失意,你若失意,公府卻無損失,所以我隻得長歎一聲。你這命相過高,反而不美。”
李小胖聽得稀裡糊塗的,先生是說自己命好?命太好了,所以不好了?
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再次,你雙目藏神,眸子黑白分明,此乃殺伐決斷,明辨是非之勢,本是男子極好的命格。可你額中發際上有道三棱髻,此髻若在女人身上,曰‘美人尖’,在男人身上,謂之‘風流眼’。閨閣女兒多情,尚可博得夫君歡心,成就一番美事;可殺伐決斷的男人多情,多半英雄難過美人關。”
“虞姬虞姬奈~若~何~呀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杜進居然唱起了戲文?!
這東升師父神神叨叨的看了一下午李銳的命相,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唔,此子可扶,當扶!”,然後就叫他回去了,明日再來。
原想抓著這謀士談談人生,談談未來的李銳,就帶著一腦子的“天圓地方,五嶽朝拱”什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長得這麼英俊瀟灑嗎?’小小少年按捺不住心中的歡喜,命丫頭拿來了剛磨好的銅鏡,喜滋滋地照了起來。
……
……
……
摔!他的五官都已經和臉上的肉肉們連成了一片,連他自己都看不出五官哪裡凸出來了,請問這五嶽是朝哪裡拱的啊?你是說他的肉頭鼻子嗎?
圓頭鼻子這也叫鼻正四顧?欺負他不知道方圓嗎?
這哪裡是找了個謀士回來,整一個算命先生!難道以後他去問策,這先生還要拿個龜甲出來卜一卜,或者告訴他“為師今夜夜觀天象,得知明日……”
李小胖森森地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未來。
顧卿看著李銳那擠成餅狀的臉龐,忍不住一陣大笑,直接俯倒在羅漢床的小幾上。額頭寬?是額頭寬啊,你見過哪個胖子額頭窄的?窄了才是悲劇,成栗子了好嗎?
舉個栗子?噗!
“原來你那個尖尖叫風流眼啊?噗!我還一直覺得你的額頭像白娘子,原來是風流眼。哈哈哈哈,五嶽朝拱,拱……呃?……”顧卿一僵。
樂極生悲了。
“銳兒,你出去一下,奶奶笑的抻了筋,要花嬤嬤給我揉揉……”
李銳一臉緊張的上前幾步,“奶奶要緊嗎?要不孫兒給你揉揉吧!”
“彆過來!”顧卿一肚子草泥馬奔過。
千萬彆過來啊!她怕有味兒!
“奶奶這是老毛病了,得更衣貼身揉,你在這裡不妥,去外麵喂喂魚吧。奶奶沒事,花嬤嬤經驗豐富,等喂完了魚,奶奶就好了,啊?”
李銳將信將疑的看著花嬤嬤,沒聽說花嬤嬤有這門手藝啊?
但祖母要去掉大衣裳按摩,孫子留在這裡確實不合適,所以李銳微微朝花嬤嬤躬了躬身,說了句“有勞花嬤嬤了”,就規規矩矩的退出了雕弓樓的書房,出了房門。
出了門的李銳迎風流淚。
奶奶啊!現在是冬天,魚都沉底了,怎麼喂啊?
上次在我坐軒,這次在雕弓樓,顧卿深深的覺得自己和有水的地方犯衝。
香雲去持雲院取了全套衣裳,拿了手持香爐和新的羅漢床陳設,帶著幾個丫頭匆匆忙忙回了雕弓樓。老太太還貼著濕衣服呢!能不跑快點嗎?
待伺候老太君清洗,換過衣裙,熏了熏香,撤了羅漢床上的全套布置重新換上,李銳已經在外麵喝了一個時辰的風了。
李銳進來,顧卿一看小胖子凍得烏青的小臉,連忙心疼地把他拉到暖盆邊坐下,又往他懷裡塞了個手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