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的酒館中,幾個人聚在房間裡,等著大河掌門回來,剛從後門進來的他急匆匆上了樓,連忙說道“少主,報亭那邊說了,確實看到了少爺,似乎是往賭坊的方向過去了。”
大河看著勾月,隻見勾月氣的直跺腳,說道“可真會鬨騰,好心好意救了他,關鍵時候鬨這一出!這王八蛋不見了,咱們怎麼向囚先生交代啊?“
“掌門,若是我們現在過去找少爺,明日再動身回華北也不是不行。”王一對剛回來的大河說道,王二接著說“今早我和王一出發也已經把去華北的車打探好了,今明兩天隻有三趟車,除去明晚一趟與已經走了的一班車,隻有申時一刻有一班車了。錯過了就要多留一天一夜。”
“賭坊那邊搶劫的劫匪看來是蓄謀已久,隻是現在門口守衛眾多,而且在門口四周已經鋪滿炸藥,連著數聲槍響,可見火力不小,我們去了恐怕隻會送命。”
“少主!”大河突然單膝跪地,向勾月請求說“我應該留下來保護莫名少爺的,你們先回華北彙報,我留下去找少爺。”
“掌門!”王一王二也有些自責,勾月見大家都沒有要走的意思,她有些心軟“你這個掌門,動不動就下跪認錯,能不能有點掌門的樣子?都這樣了,那就大家分頭去賭坊找人,在申時之前必須找到他,然後回來彙報情況!若是找不到,就說是命數已儘,我自去受罰。”
“不會的,肯定找得到的,少爺他不可能走遠的,肯定就在賭坊附近。”
五個人分頭行動,其中公曲最後一個出門,昨夜做任務的途中被人發現,雖然最後有驚無險地脫逃,但是腰部與左手還是被刺傷,等他包紮完傷口、換好衣服,其他人都已經出發了,於是他走到樓下,酒館的服務員向他問好,兩人擦肩而過之後服務員仍然盯著公曲的背影看著,原來是公曲的衣服穿的不夠嚴實,裡邊的繃帶垂落下來,從厚厚的衣服中露了出來。
公曲神色匆忙,自然是沒有發現服務員的細微表情,若是被人發現,這一路上怕是難免遭罪了。
……
財政大廳秘書處裡,幾位矮胖的大人吵吵嚷嚷,都紛紛為陳課夫收到的厚禮稱讚不絕“秘書長,這次肯定能在馮大人麵前挺直腰板說話了,此城之中,也有了陳大人的一席之地了,我等將來也要靠陳大人抬舉了。”
這厚禮並非什麼金銀珠寶,而是賭坊和舞廳的地契,上麵的各種乙方全都已經寫著陳課夫的大名了,賭坊與舞廳向來是消息傳遞以及地下資源傳輸的重地,在南京更是重中之重,現在陳課夫得到這塊地契,無疑是黑白兩道全都要來討好,受益無窮,幾個人齊齊大笑起來,房間裡的笑聲溢了出來,被大廳外正往秘書處跑的司機聽見了,那司機留著八字胡,帶著圓框墨鏡,他自知大事不妙,但是為了保住小命仍然破門而入“陳秘書長,大事不妙!”
陳課夫聽了又驚又恐,瞪大眼睛看著司機。
“那玄武區的全武幫把賭坊給劫了,您前腳剛從賭坊出來,全武幫就齊刷刷進去了,咱們幾個線人都被殺了,現在正在賭坊在埋炸藥!”
“玄武區的?離這兒也得有個幾十裡地,怎麼會到這兒來?!”
“小的也不知道他們有什麼梁子,主管們現在生死未卜,求您救救他們吧,我父親還在裡邊呢!”這司機皺緊眉頭,內心悔恨不堪,一是知道這全武幫殺人不眨眼,二是自己的老父親剛被推薦去做了賭坊的主管,如今性命攸關。
“我前腳剛走?可惡,這蘇易池,枉我對他的一片好心。給我把蘇易池帶來!帶不了他的人過來,這賭坊要是沒了,他這娘娘腔的家也得給我掀翻!”幾聲令下,陳課夫已然麵紅耳赤,怒發衝冠!司機和幾位下屬官員也全都跑了出去完成陳課夫的命令,隨後陳致電市警處以及城內的部隊,準備圍剿全武幫。
這命令剛一下達,正在賭坊後台的箭守就讓底下的兄弟停手,年邁的主管把暗房的門打開之後,便被一槍斃命,猩紅的血濺在牆壁上。
“我們走,把這裡邊的物資全都搜刮乾淨,拿完咱們就撤!這兒什麼都不能留下!”箭守看看手裡破舊的懷表,跟同行的幾人一齊走了出去,到了大廳他吩咐所有人大家可以自行離開!奪門而出的所有京城老爺還有賭坊裡的守衛像極了從坍塌的螞蟻洞逃竄出來的螞蟻們。
全武幫的人點燃了炸藥隨後吩咐側翼看守的人全部到後門準備好的車輛上離開,不一會兒炸藥便如驚雷一般,瞬間形成巨大的氣流,音浪震裂了附近店麵的玻璃,造成了極大的恐慌。賭坊低矮的樓盤如山石一般傾倒而下,淹沒了一切,殘垣斷壁中,賭坊內的沙發木桌全都燃燒著,等警察到達現場,已經於事無補了。陳課夫也沒有獲得任何有效的證據指證蘇易池。
慌亂中,有一個人,他扯掉自己的圓框眼鏡以及八字胡,往賭坊的西南方向跑去,那人跑了許久,終於到了一家破舊洋房門口,通過密道進入一處地下室,看見正在裡麵等候的一位大人。
“我已經聽箭守說了,”大人擺擺手,嘴角不自覺上揚,雖是男人的聲音,但他的笑容像極了一位狠毒的寡婦,“你辦的很不錯,像你這種,為了錢,親生父親都可以不要的人,我很賞識,跟著我,將來你定成大事!”
“蘇大人過獎了。”原來這位司機先生是蘇易池的手下,他潛心偽裝在陳課夫身邊,今日的計劃也是密謀已久,蘇易池在得知陳課夫得到地權之後,就與全武幫合作讓他們得到豐厚的物資,並且讓他們把賭坊夷為平地,而這之間完美的連線就是這位司機,他先是通過安排父親成為主管騙取信任,隨後從陳課夫離開第一時間通知箭守進入賭坊,並讓其二十分鐘內燒毀賭坊。
這一切安排之巧妙,連古怪至極的蘇易池都讚歎不已。地下室裡的所有人都大笑起來,笑聲從黑暗中溢了出來。
轉眼另一邊,陳課夫憤恨至極,將蘇宅燒成了灰燼,得知裡邊的幾位親人早就被蘇易池帶走安置了,他將手下的四百位精乾分成了一百個小組,四散調查蘇易池以及任何與賭坊有關人員的下落。
天空暗淡下來,零星小雨落在正在燃燒的屍體上。
……
“大河掌門!找到了嗎?”
“沒有看見,方圓三條大街數十條巷子我全都搜遍了,少爺很有可能被搶劫賭坊的全武幫抓走了。”
“管他被人抓了還是死了,我們按照先前的約定就啟程回華北,這罪責我來擔,棉花,把我的……”勾月話還沒說完,就發現了事情不對,這屋子裡隻剩四個人,最後回來的大河還有早些回來的王一王二都搖搖頭,公曲並沒有按照約定在申時之前回來,勾月咬緊牙關,閉上眼睛,慢慢地,極度壓抑力量地從嘴裡說出“莫名,我恨你。”隨後她長舒一口氣,下令啟程回華北。
大河雖然已然是隱鶴掌門但心裡仍然是尊敬勾月的,他知道勾月是敢愛敢恨的女孩,她和許多人都不一樣,年方十六的她經曆過太多生死,早就對任務中的人員減少習以為常,這次本該是勾月與思孑二人的重歸於好的絕佳機緣,誰又知道,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從小陪伴自己的護衛棉花為了尋找一個本來可以好好待在屋裡的人而身陷囹圄,生死未卜,而無能為力的自己又因為任務不得不離開,這樣的憤怒、懊悔與無奈,恐怕不是一句恨就能釋懷的。
……
風雲突變,太陽下了山,隱鶴一行人帶著悲痛的心情,坐上了回華北的車。窗外的風十分之大,雨勢漸猛,明後幾日的車程都損壞的軌道而關閉了運行。
……
沙沙的雨聲從窗外撞進寂靜的壽品店。
“這裡很快就不安全了,已經有官兵開始搜查了,暴風雨要來了,趕緊回去通知你叔公關好門窗,你叔公一把年紀受不了折騰的。”出去試探情報的冀先生匆匆忙忙跑回來,收了雨傘一邊進屋一邊說道。
“關了門窗要逃去哪?”左邱從床上起來問道。
“不需要逃,就呆在家裡,躲過這幾天的搜查就行,你隻要在家,你叔公就不會有事!至於這位少年……”冀先生摸索著椅子坐了下來,對思孑說“你要回酒館,從這裡要回去必須經過賭坊,你可以先去左家避些時日,風頭一過,你們再找方法聯係回酒館以及華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