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孑又閉上眼睛回想剛才的畫麵,腦海裡浮現出餘師傅到這裡之後做的動作,他蹲下來,確實看見這兒的牆壁底下有縫隙,這是一道門,他把旁邊的箱子挪開,與畫麵一樣,看見一個把手,他用力轉動,門便開了,他們走進去,那門自動關了上去。
“可以聽見嗎?”思孑儘量讓語氣溫柔一些,對著密室裡躲藏在某處的人喊道。
裡麵確實有什麼動靜,他們摸著黑進去,稍微的亮光從縫隙中透進來,依稀可以看見裡麵有個小女孩,她站在牆邊不敢吭聲,看見過來的思孑後有些害怕地往旁邊後退了一步,弱小的眼神往思孑背後看去,思孑的雙眼在黑暗中似乎發出紅光來,女孩嚇得不輕。
但是二人背後的黑暗似乎越來越大,是什麼東西!?
忽然一把板凳從身後襲來!思孑蹲下去要靠近女孩,那板凳剛好從他頭頂飛過,心岩感覺後麵有人,她拉住思孑的胳膊,預備對下一次襲擊進行反擊。
思孑輕快地笑了笑,安撫著女孩,看著女孩瘦弱的臉,滿身的傷痕,與當初第一次看見心岩時的麵貌頗有幾分相似,他心疼女孩的遭遇,也心疼餘師傅的遭遇,當然,他也為身後那個襲擊他的人的遭遇感到可憐。
“彆想著拿板凳砸我了,我看得見你。”思孑冷冷地說道。
那人嚇了一跳,但是並不相信這話是真的,雖然有光線,但是隻要是背後襲擊就絕對不會有人看見,思孑聽見他的心聲之後有些愉快地笑了笑,接著道“我敢說,以你的身手,我旁邊這位姑娘你都未必打得過,更彆說打我了。”
“你!”那人有些咬牙切齒,放下板凳,走到一旁的蠟燭那裡從兜裡掏出火柴來,唰的一聲,房間才恢複了光亮,火光有些跳動,房間的側麵有扇被黑色噴油漆噴刷過的窗戶,一絲絲的微風吹進來,床旁就站著一位少年,年八歲,是水鎮往西二十裡的蛇胡同生人,麵貌平常,人中上有顆痣,他長得瘦弱,但是眼神卻並不畏怯,思孑身後的女孩是餘師傅讓他看護的。
“你想怎麼樣,你是怎麼知道這裡有人的?”
“隻是好奇罷了。我看你願意保護這個女孩,我就放心了。”
“我才不願意保護她呢,我隻是怕你們是壞人,壞了我爹的事。”
“你爹?”心岩看著他,看不出來這男孩與餘師傅哪兒相像。
心岩疑惑地,又看了看思孑,隻是他並沒有解決她的困惑,還忍不住笑了出來,心岩更疑惑了。
“誰是你爹,你快說,彆給他說。”心岩擔心思孑說出來得瑟,趕緊讓男孩說出來。
“餘蕭就是我爹,是這家店的主人。”
“是姓餘沒錯,剛才那人叫什麼來著?”
思孑已然笑得停不下來,他的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女孩有些疼,他站起來,走到男孩麵前,他的眼神有些變化,他深吸一口氣,心裡麵似乎浮現出潘峰的樣子,他咬緊牙關,在心裡告訴自己要相信彆人,他發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男孩,嘴巴上卻仍然溫柔地說道
“我要你發誓,絕對不能傷害這個女孩,並且不能讓任何人把她帶到橋邊!”
男孩顯然有些驚慌失措,他連忙點頭。
簡單的叮囑過後,思孑和心岩就離開了修理廠,往旅館走去。
回去的路上,思孑給心岩解釋了很多自己用讀心看到的真相,首先是一開始在粥鋪看見的那位混血男人科爾,他輕描淡寫地說著,絲毫沒有提及自己因為山野幫的事情而留下的心結,而是改口說成自己覺得那樣能夠最大程度幫助他們。
“那你是怎麼知道修理廠有人呢?”
“餘師傅是個老實能乾的人,在田家也算是鞠躬儘瘁,有人總問餘師傅為什麼不跟大家一樣,選除夕春節的時候回家,偏偏選接近的時候再回去,那時候我隻是覺得餘師傅有難以言說的苦衷,到這裡之後我才明白,他早就沒有了最親近的人,我在他身上看見過,他失蹤的十八歲的兒子還有他死去的妻子,孤獨總是讓人抓狂,如果這孤獨是讓他絕望,我想即便是活得厭世,過得忙碌也能讓他忘卻些許痛楚,但是偏偏,偏偏就有那麼一點希望,讓人既不願活在厭世的自我世界中,放任這些希望不去追尋,也不願意坦白自己的痛苦,讓身邊的人成為真正的朋友。”
“這個希望是什麼?”心岩問道。
“是鯨月!隻要帶著五歲的孩子進行還靈就有機會看見鯨月,能夠實現人的願望,起死回生,這就是讓餘師傅每年回到水鎮的原因,一個本該接受自己已然失去一切的人,因為這個願望而永遠被禁錮在希望與失望之中不願離開。是一種可悲。”
“也就是說,那個還靈其實是一種賭博,隻要你有籌碼就能被選中,而且不管那五歲的孩子是不是自己親生,都有用?”
“餘師傅是這麼想的,那個女孩今年剛好五歲,和男孩一樣,都是恰當年齡被買過來,當作籌碼的。”
心岩恍然大悟,隨後思孑又說了,自己是如何發現這一切的,這都仰賴於那個男孩的貪玩,餘師傅從修理廠出來的時候裡麵劈裡啪啦的,就是因為男孩而在房間裡麵四處扔東西,抗議餘師傅的離開,他扔的就是打傷女孩肩膀的扳手。
路上的行人很多,兩個人手拉著手往旅館走去,半路卻遇到了左邱,左邱扛著個大車輪子,看見牽著手的兩個人,氣是不打一處來啊!
“你們!原來是去偷情去了,莫名,枉我當你是兄弟!”
思孑趕忙把心岩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拉了下來,解釋了一番,左邱笑了笑,他說,餘師傅還在用心地修理馬車,他清理了軸承,但是車輪子也磨壞了,需要再買一對車輪子,左邱很有自信,說是一個人便能扛回來,就沒讓其他人動身,他抱著兩個車輪子,喘著大氣地講述著一切,三個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