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源起之時(2 / 2)

讀心犯 周劫 9839 字 9個月前

……

“囚先生辦事總是細心周到的,把這照片留下來,定是有其中的道理,少爺你說的密室若真有線索,我們肯定能更快的找到先生。”

餘師傅開著車,這輕快的話語讓他輕踩油門,他嫻熟的車技即使在山間小路亦能保證車速的均勻與車身的穩定。

“當時夜深,去老宅的路我已然忘卻,但回去的路我卻記憶深刻,老宅的後頭是一片大海,當時我與鐘師傅到那去,那兒還有個老伯伯。”

餘師傅好像有點頭緒,他仔細想了想,看了看這路口的轉向,心裡已有了底。

“按理說田家逃離華北,那密室應該也都在田家的地產裡一起變賣了不是?”公曲坐在左邊車窗,他看著窗外的田地,輕聲問道,此時的轎車已經差不多回到唐山,正往南邊的林家大院開去。

餘師傅點點頭,回答道“按理來說確是如此,但是我聽聞,田家與林家的交易和與錢家的略有不同,林家並不是完全南下取地,而是與田家協作,林家保留了囚先生製定的管理體係,將林家收購區域的東南西北四點的主要農業管理會保留下來,其中也包括裡麵的各位委員。”

“你的意思是密室就是管理會的基地?”心岩直白地問道,她並不理解管理會的作用。

思孑聽了搖搖頭,他在副駕駛回過頭跟心岩解釋道“管理會是區域化管理的辦公點,類似於情報局的各個分部,他們既聽命於總部,又負責各自領域的工作。”

心岩點點頭,餘師傅順著思孑的話繼續說道

“少爺所說的密室,可能就是四處農管會之一,以我的了解,從田家大院出來,能在一個時辰之內趕到的,定是南邊的農會,因為每年秋收春收都要進行集中會議,我也時常作為司機送大當家過去開會,若真是那兒,倒省了尋路的麻煩。”

心岩感覺並不需要去理解農管會的作用,她眨眨眼,又是單刀直入地說道“那直接到南邊的農管會去不就行了。”

“現在時辰還早,再說少爺不是……”

餘師傅轉過頭看著思孑,原來在出發之前,思孑的計劃就已經定好了,他從照片上的跡象可以看出,是自己去過的地方,但是過了太久,已經有些混淆了,他並不確定,昨晚夜深時他起床與餘師傅談話,說自己想回地室看一看,餘師傅仔細詢問過後才知道那確實就是北農管的所在地。

公曲看了看窗外,遠處的工地上,隱鶴的舊部仍然在那兒搬運貨物,他們擦著額頭的汗水,似乎已經適應了乾苦力的生活。

公曲咬著牙,心裡恨他們沒有留住勾月,讓那可惡的薛謀禍害了隱鶴。他咳嗽兩聲,喉嚨似乎又痛了起來。

“地室是我存有記憶以來就一直生活的地方,有著無數的記憶,我在那讀書習字,感受冷暖,在陳姨的照顧與地室的保佑下才有了如今的我。”

思孑默默地說著,身後的心岩似乎早就知道了這樣的故事,她沒有什麼表情,隻是覺得自己與思孑有些許相似,與其說是著急,不如說她的心裡其實有些期待,讓這個善良少年成長的地方究竟如何,她想知道,她也想看看,讓陳姨與思孑有如此深刻羈絆連結的地方到底如何。

“北農管的話,我們可以到公路去,就不用進去林家的大門,免去許多被詢問的麻煩。”

後麵的兩個少年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餘師傅輕踩油門,稍稍加速,不久後便到了北農管附近,北農管的東北方向是一片竹林,也是思孑第一次離開地室,路過的地方,他開了車門望向那兒,想想還是第一次沒有先生的陪伴來到這裡,心岩與公曲也下了車,他們四個人一齊往房屋的方向走去,走上台階,他們很快就到了門口。

叩……

餘師傅站在前麵敲門,他用著比尋常更大的聲音往裡麵喊話“蔣先生!您在嗎?”

思孑咽了口口水,他有些緊張,一直教導自己讀書的蔣先生十分嚴厲,雖不曾體罰自己,但他的嚴厲苛責也夠思孑哭個一天半宿了。

有個人來開了門,是個紮著頭發的年輕男子,他語氣平和,中氣十足,眉宇俊郎,可謂一表人才,他輕聲說道

“蔣先生就在客廳,你們裡邊請。”

“突然拜訪,失禮失禮。”

餘師傅讓幾個人一起進去,進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長長舊舊的走廊,走廊的牆壁上掛著油燈和油畫,到了客廳,可以看見簡單的家具,桌椅之外擺放著幾種花朵,角落的百合光鮮亮麗,正被屋頂上的一處天窗照耀下來的陽光溫暖著,正位的椅子上一位老先生正在沏茶,他對麵坐著一位年紀與囚先生相近的中年男人,男人抬眼一看,看見餘師傅與他身後的幾個少年,他十分自覺地站了起來,也十分客氣地與蔣老先生告彆。

“餘蕭師傅來了定是有急事,晚輩下次再來討教。”他的話語十分誠懇,他給年輕人使眼色,要與之同走。

“大當家的,這,打擾你們談話真是失禮,在下深感愧疚。”

一聽見這“大當家的”四個大字,大家都格外關注,他們仔細觀察眼前正要離開的二人,他灰色的中山裝有些寬大,似乎是近日消瘦了不少,他讓年輕人把帽子拿來,年輕人十分淡定,他回到客廳,取了帽子,又微笑著向各位道彆,向蔣老先生道彆。

“少爺慢走。”

餘師傅把自己的帽子摘下,他目送二人離開,關門的聲音傳來,他才回過頭看著蔣老先生。

“蔣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餘師傅十分不好意思,他往前走,心裡十分過意不去,他想起剛才離開的林鎖——林家現今的大當家——他明白打擾老爺的談話是下人最忌諱的事情,而且自己還是田家的老司機,這實在是給未來可能的會麵留下不好的印象。

“哪能有什麼事?大當家的過來,自然是討教經營之事。”

蔣老先生把老花眼鏡摘下來,他把剛才一直吹氣的熱茶喝了一口,乾枯的嘴唇得到了滋養,輕輕地嘖了兩下。

思孑看著蔣老先生,眼前忽然就浮現了十分怪異的圖像,那畫麵轉瞬即逝,他閉上眼,似乎是什麼手稿。

“餘師傅特意前來所為何事?”

老先生看著餘師傅,才注意到他身後的幾個少年,他有些疑惑,隻是覺得其中一個少年十分眼熟。

思孑沒等餘師傅回答便先走了出來,他看著蔣老先生,明白了老先生並沒有認出自己,他想要捉弄一下老先生,於是笑著說道“錢塘湖春行的作者是白付岩,登幽州台歌的作者是蔣子昂。”

他說的十分自信,眼睛裡充滿著興奮與回憶,他把蔣老先生的真名“蔣付岩”分開,分彆改做了兩個詩人的名字。

老先生看著思孑,乾癟的眼睛頓時花了不少,他再仔細看看,再靠近些看看,恨不得貼在思孑臉上去看,眼前已與自己等高的這個少年,長相竟與思孑那麼相像,聲音雖然有所變化,但仍然能夠從他瘦弱的身材看出,這個人就是思孑。

他的眼睛紅了許多,他又問道“真是你?思孑?”

“是我啊,蔣伯!”思孑不想哭,他笑著,擦去蔣老先生眼底的淚,他乾瘦的臉十分疲憊,但是看見了思孑又精神許多,渾濁的雙眼閃動著。

公曲在餘師傅身後靜靜地看著,他早就忘記了自己以前的親人,他想象著,自己可能無意間也會遇到自己的親人,隻是沒有這樣的回憶,可能連相認的機會都沒有,想到這裡,他的頭搭在了餘師傅的背上,沒有心思再去凝視。

心岩並不討厭這樣的氣氛,隻是從來沒有體驗過,她第一次覺得新奇,她四處看看,觀察著一切。

眼前正熱切交談的二人頭頂,有一個金字牌匾,上麵四個大字亮晃晃的寫著克己順天。

旁邊的古董時鐘一分一刻地發出聲響,剛才泡茶的茶幾上,一塊不大不小的血跡已保留多年。

這兒就是思孑這麼多年來生活的地方?她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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