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趕緊休息一下。”公曲扶著思孑要到餘師傅身邊,思孑攔住公曲,他再一次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隻睜開沒有痛感的另外一隻眼睛。
“我們此行,是奉林大當家之名找尋藏於古堡的三件古董——無字碑、白瓷碗以及一本古書真跡。”
大寶一聽嚇得趕緊跑回房間告訴父母來人的目的,思孑又吩咐公曲去客房的衣櫃裡給老管家拿一身衣服過來。
心岩有些不明白,這些事情對這一家人有什麼瓜葛,拿一身衣服是為了是想讓田先生離開?
臥室裡的一家人走了出來,從走路的姿勢便可以看出,大寶的母親右腿有疾,他們走過來,與思孑對峙。
“你們可知道三件古董的去處?”
“我們可從來沒聽過……”大寶剛要說便被古藤打了一下,古藤看思孑的神情不像是裝的,他便跪在地上,他沒有多做解釋,直言古董已經被自己失手弄壞,扔掉了。
“那就以原價作賠,無字碑以三百大洋、白瓷碗以二百六十大洋……”
思孑講的風輕雲淡,他還沒說完,婦人便坐倒在地上,古藤大罵道“哪能賣那麼多錢?”
他的指尖有些抖動,但是下一刻他便知道自己中了計。
思孑看公曲拿了衣服過來,便接過衣服拿給餘師傅,讓他和自己一起到客房給老先生換衣服,留下一家人呆呆地立在那兒,古藤一怒之下一巴掌打在女人臉上,他把大寶抓來大聲質問“是不是你告訴他們的!?”
一旁的心岩這時也大概明白這些人的困境,她的猜測與思孑所見近乎一致這一家三口居無定所,尋得舅公田複住的這間住宅以照顧起居為由暫住,但是苦於沒有生活資費,他們必須找些值錢的物件倒賣,詢問田複之後才明白那些都是值錢的老古董,倒賣之後,是寢食不安,害怕林家的人過來找自己麻煩。
如今思孑一開口,便都垮了台,古藤也隻能是拿大寶撒氣。
房間裡,三人正給躺在床上的田老先生換衣服,這衣服顯然是這幾天才換的,脫下來時公曲看見他的背部濕了一塊,淡淡的濕氣有些嗆人,他們給田老先生換衣服,老先生沒有多做抵抗,似乎已經習慣這樣更換衣服,上了歲數,,確實有著許多不便,這是自然而然的,無法改變的事情。
“少爺,我沒見您過來啊,我在田老先生身邊時,確實聞見一陣尿臊,上了年歲,尿褲子就如孩提一般常見得很,我以為這是老先生行動不便,又難以抑製而致。”
思孑接著餘師傅的話繼續說道“若隻有如此那是最好,這一家人亦是可憐,生活拮據,孩子也沒有機會上學,這孩子的調皮是天生的,這衣服背上的汙漬,便是他情急之下尿在老先生背上的。”
公曲聽罷拿起剛換下來的褲子,發現並沒有很重的騷味,這也證明餘師傅聞見的味道大多來自於那件衣服。
等換好衣服他們把老先生扶到輪椅上,正要推出去時,老先生笑眯眯地拉住思孑的手,他輕聲說“你們可彆為難他們幾個,願在這兒照顧一個將死的老人,老夫已經為他們的孝心所感動,伯伯一生未娶,晚年能有人料理後事實乃大幸。”
他們出了客房,外頭呆滯的三個人已經依偎在一起,他們心裡十分過意不去,特彆是女人,她當是三人之中最無辜的人,但是若不是她無法工作,古藤也不會無可奈何賣了寶物。
“我們拿不出那麼多錢……”
女人哭著。
“舅公,您可要救我們。”
大寶喊著。
這世間也有這麼多可憐人。
思孑想著。
“彆哭,你們賣的可不是這兒的真物,我隻是吩咐那些農夫換些零錢給你們,並不算真的賣掉,真品還在。”
此乃謊言。
“不信的話你們就問問你們眼前的這位少爺?”
田複握著思孑的手,思孑閉上眼,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他同意了老管家的謊言,用自己的謊去圓。
“確實,我也問過倒賣出去的幾位農夫,那些都隻是贗品,我們此次前來,也不為了考究這古董的去向,但是這些物件都歸林家所有,切不可再動邪念。”
思孑本以為這樣說完便會讓人改邪歸正,沒想到那古藤翻臉不認人,他咬著牙,十分生氣地罵道“你個老不死的竟合夥耍老子!”
他掄起椅子,迅雷之勢,一把鋒利的臂刃已然亮出,尖銳的刀刃停在他的眼前,公曲冷眼看著古藤,他把手裡的老人衣服扔給古藤。
“子不教,父之過!若不是田老先生求我們,你們幾個人該在黃泉路上才明白這事情的原委,倒賣古董,就為了幾日的生計,若是如此,那倒值得寬恕,這衣服裡的欠條又怎麼解釋!這衣服背上的惡臭騷尿又是孰人所為?”
原來倒賣古董是為了還賭博欠下的一屁股債務,他們逃難至此,擔心的也不止林家人,還有外頭的各大債主。
思孑看著左邊哭著臉的夫人,他強壓著憤怒“夫人的腿是逃亡所傷,久未醫治,故成了頑疾,這些都是你嗜賭的報應,你現在還想拿田老先生撒氣?絲毫不知悔改?”
古藤雖被這利刃震懾住,但嘴上還是不肯求饒,他大聲說道“我不管你們怎麼知道這麼多,你們可彆欺人太甚,我死了,京城的那幫人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們可想好了。”
心岩見公曲礙於思孑限製下不去手,她掏出飛鏢,準準地刺入古藤的右腿,他疼痛不已蹲了下去,公曲的臂刃從他的頭發上劃過,切出發梢來。
“殺了你,也隻是你的家人遭殃,特彆是你身後的孩子老婆,惡人們可不像我們少爺這樣好說話,我們是可憐你們,才白費這麼多口舌,可彆善惡不分!”
飛鏢上頭的麻藥起了作用,古藤移動不了,心岩便過去把他們三個人綁了起來,她讓餘師傅保護好田老先生,讓思孑快些找東西。
公曲收了臂刃回到思孑身邊,田老先生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他握著思孑的手,手心的溫暖治愈著思孑的怒氣,慢慢說道“我知道你們要找什麼,先放了古藤,這孩子不壞,就是容易心浮氣躁,沒必要五花大綁,他誰的話也不聽,隻聽我的話,餘師傅您幫我放了他,我帶少爺過去。”
古藤有些心軟,他看老爺子低聲下氣地說著,不知不覺便暈了過去。
……
“囚先生半個月前便到這來過,他進了密室想必是留下了給各位的線索。”
他慢慢地說著,溫柔的談吐讓人沉靜下來,他們一步一步走進昏暗的走廊,遠處的天窗透出絲毫的光亮出來,指出一條明路來。
屋外的烏鴉飛來,它停靠在天窗外的石牆上,它四處張望,為即將滲出古堡之門的涼氣而等待。
“囚先生知道我們會來?”
思孑問道。
“請進。”
田複說道。
恐怕不止此處一點,少爺的往後的一路,都該多加小心。
田複老先生站在門口,他隻心裡想著,大概這話,隻說給眼前的少年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