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姨娘和薑天佑在說話,薑清玉卻是看著那隻碧玉圓盤,還有桌上擺放的物件。
玉石海棠花盆景,水晶荷葉式樣的花插,三足掐絲琺琅香爐,都裝在花梨木的盒子裡,每一樣都是好東西。
這些是都要擺放在碧梧院裡的。
薑清玉住的錦雲館裡雖然也有好東西,但是看到這些她還是覺得眼熱。
不過是一個鄉下來的小丫頭,聽說野的跟個男孩子一樣,她會懂得欣賞這些東西?給她這些東西真的就是暴殄天物了。
眼珠子轉了轉,她就跑過去拉著薑天佑的衣袖子撒嬌:“父親,您看姨娘一點都不疼我。”
薑天佑正在聽孟姨娘說她叫裁縫給老太太,太太和四姑娘做了好些新衣裳,叫他待會看看的事,猛然聽到薑清玉委屈的聲音,他就笑問道:“你姨娘一向不是最疼你?你怎麼會這樣說?”
薑清玉就指著桌上的東西說道:“您看,這些好東西姨娘可從來沒有給過我,都要給四妹。姨娘就是疼四妹,不疼我。”
孩子氣的撒嬌話語,聽的薑天佑哈哈大笑起來。
孟姨娘覺得自己女兒這次終於上道了一次,心中很欣慰,麵上卻嗔著她:“這孩子,亂說些什麼。惹你父親見笑。你四妹剛過來,我自然要替她將所有事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又教育她:“你是做姐姐的人,自然該事事讓著你三妹,怎麼倒吃起你四妹的醋來了?”
說的薑清玉嘴巴扁了起來。
薑天佑就擺擺手,對孟姨娘說道:“我就不高興聽到這樣的話。想要的東西就該自己去爭取,怎麼就該彆人讓著了?而且玉兒也就比她大一歲,也沒必要什麼事都要對她謙讓。”
又看向薑清玉:“這些東西你喜歡哪個?”
“這些我都喜歡。”薑清玉一聽這話就高興起來,“我屋裡博古架上的那些東西都擺了好幾年,天天看著都膩味死了。正好可以用這些東西替換。”
“這些可是我特意挑選出來放在這裡的,你都要,四姑娘這屋裡放什麼?”孟姨娘忙做好人,“挑一樣便罷了。”
薑清玉卻不依,拉著薑天佑的衣袖子不住的晃蕩,撒嬌撒癡的叫著父親。
薑天佑是很寶貝這個女兒的,她這樣軟聲一求,當下他就大手一揮:“既然玉兒喜歡這些東西就讓她全都拿去。至於這裡,隨意在庫房裡再挑選幾樣東西過來擺著也就是了。”
他都這樣說了,孟姨娘也就順水推舟的應了下來。不過還是笑道:“老爺您可不能一直這樣嬌慣著玉姐兒。縱的她無法無天了,往後若遇到不嬌慣著她的人,她要怎麼辦?隻怕會受不住。”
這就相當於提前給薑天佑上眼藥了。畢竟也不曉得老太太到底會不會喜歡薑清玉這個孫女兒。
不過薑天佑壓根就不明白她這話裡暗藏的意思,而是豪爽的說道:“我的女兒,我就願意這樣一直嬌慣著。往後還要給她找個好婆家,好夫君。誰敢不嬌慣著她,我就拎著馬鞭子找上門去。”
聽起來實在是一個好父親。
孟姨娘微微一笑,轉而同他說起了旁的事。
“......我今兒聽到侍衛長遣人來報,說老太太她們
再過兩天就會到京。我算了算日子,老爺那日正好休沐。老太太這是頭一次上京,您也好幾年沒見到她,妾身的意思,到那日您就到城外親自去迎接老太太,如何?妾身就領著家裡的大小仆婦在前院影壁那裡等著迎候老太太,太太和四姑娘。”
說到這裡,她忽然做了很不安的樣子出來:“妾身知道,老太太心裡一直在怪我,也不知道願不願意再看到我。當年平哥兒的死,總歸那個時候我不該跟老爺您回去的。教老太太和太太以為我覬覦平妻的名分。其實隻要能跟老爺在一起,什麼名分我都不計較。哪怕是個丫鬟,我都不會有半點怨言。”
薑天佑原就是個武人,心裡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而且因為孟姨娘兄長為救自己而死的事,心裡一直對她有愧疚,覺得虧欠了她許多。現在聽她這樣一說,他就握著她的手,溫聲的說道:“當年的事哪裡能怪得了你?平哥兒的事,也隻能說這就是他的命。你不用自責。”
當年孟姨娘有了身孕,薑天佑想要給她一個名分,就帶著她回老家向薑老太太稟告這件事。薑老太太早先是認了孟姨娘做
義女的,算起來薑天佑就是她的義兄。
所以兩個人忽然在一起,孟姨娘還懷了孩子,這也算不、倫了。薑老太太當時很生氣,大罵跪在她麵前的薑天佑,還砸了一個蓋碗。不提防嚇醒了睡在隔壁屋裡的薑長平。
四歲的孩子,膽子又小,當時就哇哇的大哭起來,赤腳往外就跑。等找到了,就發現躺在屋後冰冷的河水裡。雖然救了回來,但次日就發起高熱來。雖然請了大夫過來看,但到底也沒能救過來。
薑老太太越發的生氣。
自己的長孫,又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忽然就這樣的沒了,怎麼能不生氣呢?當即就叫薑天佑和孟姨娘滾,不要再回來。
不過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後來薑天佑回去賠罪過幾次,老太太的氣也消了。但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再見孟姨娘的。
孟姨娘也知道薑老太太心裡肯定對她不喜。以往彼此不住在一起,山高皇帝遠,也沒有什麼。但現在老太太要過來她阻止不了,隻能在薑天佑麵前表現出她的柔弱和自責來。
至少要讓薑天佑以為她心裡一直對這件事很愧疚,往後老太太再在他麵前說起這件事時,他會維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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