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婉一行人趕了近一個多月的路,終於明天就能進京了。
服侍薑老太太吃完晚飯,又陪她說了會子閒話,姚氏這才回自己的屋。薑清婉也跟著回來。
因著這客棧裡麵今兒就隻剩了兩間上房,所以薑老太太住了一間,姚氏和薑清婉兩個人住了一間。
屋裡點著一支蠟燭,姚氏嫌不夠亮,叫錦屏去找店家另要了好幾支過來,都點亮。
雖然才一更天,但白天趕了一天的路,誰不累?都想要早早兒的上床歇息。但看姚氏一點要歇息的意思都沒有,反倒叫錦屏打開裝衣裳的箱子,將裡麵的衣裳一件件的拿出來在身上比劃著,問錦屏她穿哪一件好看。
薑清婉目光看著她。
三十六七歲的人了,心裡總裝著很多事,麵相看著也漸漸的淒苦起來。雙眉下垂,眼角嘴角也有皺紋。
薑清婉忽然就覺得心裡有些難受起來。
這一路上姚氏沒少對她說薑天佑是如何負她的話,心裡對他也是有怨恨的。但明天要見那個男人了,姚氏還是很緊張的在這裡挑選衣服。
“你看看,這一件衣裳怎麼樣?”
姚氏手裡拿的是一件粉色繡梅竹海棠紋的褙子。看得出來這件褙子很有些年頭了,而且也不是很好的那種綢子。
一問,果然這件褙子還是姚氏和薑天佑新婚的時候做的。算來都已經有近二十年的時間了,竟然還能保存的這樣好。可見姚氏心中很珍惜這件衣服。
錦屏也知道這件褙子的來曆,所以不住口的說好。還說等明兒老爺看到太太身上穿的這件褙子,立刻就能想起當年和太太成親時恩愛的光景來。
姚氏聽了很高興,雖然斥了一聲錦屏胡說,但她的臉上滿是笑容。還立時就將那件褙子穿到身上。
不過到底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保養的也不是很好,再穿這樣嬌嫩的粉色總歸不大合適。
若是薑天佑現在跟姚氏關係親密,那她穿這件褙子也沒有什麼,左右在薑天佑心裡她無論穿什麼都是世上最好看的人。但
很顯然現在薑天佑心中沒有姚氏。
夫妻分離好幾年,平日的書信中都沒有提到過她,對她能有幾分感情?到時姚氏滿心期盼的穿了這件褙子,反倒很可能會落得個很傷心的下場。
你時時牢記在心裡的事,以為對方也跟你一樣,但其實對方早就忘卻了。這實在是很傷人的一件事。
薑清婉想了想,就伸手指著褙子的前襟說道:“母親,這裡有一塊油漬。”
確實是有一塊油漬,其實不細看也不會很明顯。但現在薑清婉不想姚氏穿這件褙子,所以就故意指了出來。
姚氏一聽果然很在意。低頭看了看,然後就拿了手帕子要去擦,沒想到一擦衣襟前麵竟然皺了起來。
姚氏蹙了眉,有些手足無措的喃喃說道:“這可要怎麼辦?
不穿這件褙子,那我明兒要穿什麼衣裳呢?”
薑清婉已經在看衣箱裡的衣裳了。然後伸手拿了一件品藍色領口繡迎春花的褙子,一件月白色的細褶裙,說道:“我覺得這一套衣裙倒很好。”
姚氏相貌生的清秀,膚色也還白淨,是很適合穿這樣柔和淡雅的顏色的。
姚氏現在心裡正是沒底的時候,聽薑清婉一說,就從善如流的換上了這一套衣裙。
果真很適合她。
她自己照了照鏡子,也很滿意。隨後又試了幾件,還是覺得這一套最好。
於是次日一早她就起床穿上了這套衣裙。叫錦屏給她梳了個桃心髻,簪了薑清婉給她挑選的一支成色還算可以的紅瑪瑙銀
簪子,薄施脂粉,同薑清婉出門去薑老太太屋裡。
薑老太太剛剛梳洗好。一見姚氏,麵上就現出了驚訝的神情。
以前姚氏很少用脂粉,衣裳穿的也隨意。今兒這般用心妝扮起來,看著倒確實很溫柔嫻靜的樣子。
不過她從來沒有誇過姚氏,當下也不說話,隻點了點頭,叫桃葉和錦屏去樓下拿早飯上來。
幾個人吃完早飯,喝了茶,然後就下樓去坐馬車。
等到了半上午的時候,離著京城約莫還有十裡路,侍衛長就叫停車,過來恭敬的對薑老太太說道:“老太太,老爺親自出城迎接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