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是休沐的日子,周輝正在前麵的書房同幾個門客清談,忽然就見一個小廝慌慌張張的飛跑過來,說大都督來了,要見夫人,正一臉寒意的往後院去。
周輝和李燕如成親還不到一月,但對她的感情卻越來越深厚。這會兒猛然聽說崔季陵來了,還一臉寒意的往後院去,擔心崔季陵會對李燕如不利,趕忙跑過來。結果在半路上就遇到了陳平。
周輝和陳平共事三年,彼此間也很熟悉。這會兒見到,趕忙問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大都督會這樣急切的跑過來要見他的夫人。
陳平雖然是後來才到崔季陵的身邊做侍衛,但作為貼身侍衛,當年的事他多少也能猜測到一些。當下就將剛剛吳偉才說的那番話說了。
周輝聽了,隻震驚的停下了腳步。不過見陳平等人依然在往前飛奔,趕忙又繼續抬腳追了上去。
等他們幾個人感到李燕如現在住的正房時,就見崔季陵正打開手裡的畫軸問李燕如:“這個人,你是不是見過?她是不是,是不是當年跟你一起去京城裡的另外一名貢女?”
李燕如原本正在給屋裡的一盆文竹盆栽澆水,見崔季陵猛然闖進來,手裡的水壺都嚇的掉到地上,打濕了水墨青磚地麵。旁邊的丫鬟也不敢過來收拾,水蜿蜒著往四麵流去。
周輝這時趕了過來,氣喘籲籲的站在槅扇門邊,對她點了點頭,她這才敢看著畫軸上畫的人。
相貌嬌俏,容色照人。一雙妙目,頰邊梨渦,隔著一張紙,仿似都能感覺到那個人的靈
動笑意。
可見畫這幅畫的人確實對她很了解,心中也對她充滿愛意。
李燕如定了定身,壓下心裡的那股子懼意。沒辦法,她每次看到崔季陵的時候心中總忍不住的會害怕。然後才說道:“這個人確實是九年前跟我一起進宮的那名貢女不錯。不知道大都督怎麼會有她的畫像?”
隻覺得隻覺得心中咚的一聲巨響,好像有什麼東西破裂了。
他雙唇顫抖著,好一會兒的功夫才嘶啞著聲音問出來:“她,她叫什麼名字?”
李燕如看他一眼。被他臉上痛苦扭曲的樣子給嚇到,忍不住的就往後退了兩步。
好在周輝這時已經走到她的身邊來,連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她才敢抖著聲音回答出聲:“她,她叫薑清婉。”
如被人施了定身術,崔季陵隻覺自己一刹那不會動,不會說,甚至都不確定自己胸腔裡的那顆心到底還在不在跳動。
陳平和周輝兩個人趕上前來,一臉擔憂的看著他。他隻看得到他們雙唇在開開合合,但是他聽不到他們說的話。
就好像他已經死了一樣,現在他什麼意識都沒有。也都感覺不到任何東西。
最後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長時間,他隻覺得一陣鑽心的痛突兀的襲來。仿似有人在拿刀子割他的肉,剔他的骨,同時還拿了燒紅的滾燙刀子照著他的心臟就狠狠的捅了進去。
幾大口的鮮血猛然噴出。他整個人身形不穩,踉蹌著伸手抓住了旁邊的一張圈椅,五根手指緊緊的摳著扶手。
屋裡的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周輝和陳平趕忙一左一右的扶著他在圈椅中坐下。而崔季陵也仿似木偶一般,任由他們兩個人擺布。
他的胸口在急劇的起伏著,一張臉白的不成樣子,渾身戰抖。幾次張口要問李燕如話,但隻覺得喉嚨裡如同被人塞了一隻滾燙的烙鐵一般,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最後還是周輝倒了一碗水來,湊在他唇邊,他勉強喝了一口,才能嘶啞著開口問道:“
她怎麼會成為貢女?她怎麼會成為貢女?當,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是什麼時候見到她的?她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話?全都告訴我。”
說到後來,聲音已經近乎於嘶吼了。
是那種類似於野獸在極度痛苦下的嘶吼,隻聽的李燕如心中一跳,臉色都白了起來。
好在有周輝在身邊,她才壯著膽子繼續說了下去:“當年,當年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事。就知道,知道我被選中帶到寧王府的時候,寧王府裡麵還有其他好幾位姑娘。我們是一起受訓的。我那個時候從來沒有見過清婉。後來我知道我被選為貢女之後,被人打扮一番,挑了個良辰吉日就將我連同那些奇珍異寶一塊兒送上馬車,要去京城。初期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另外一名宮女。隻知道她一直在另外一輛馬車上。直至離開甘州十天之後,另外一名貢女才被送來跟我一輛馬車。我那個時候才見到清婉。她那個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說話都很困難。等後來進了陝西,她,她才能好好的說話。她告訴我她叫薑清婉。問她是哪裡的人,家裡還有什麼人,她卻不說話,隻是哭。再過了兩日,她忽然嘔吐,又發起高熱來,孫侍衛長就請了個大夫過來診治,結果大夫說她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因為一直趕
路,她又心情鬱結,所以才會......”
“身孕?”崔季陵這時忽然打斷她的話,聲音抖如顛篩,幾乎語不成句,“你說她有了三個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