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他們正在一塊水中的大圓石上。崔季陵昏迷不醒,薑清婉卻是著醒的,正跪坐在崔季陵身邊,一臉擔憂的看著他。
眾人連忙湧上前,要救他們兩個人到岸上來。但這時就發現崔季陵的手在緊緊的握著薑清婉的胳膊,鐵鉗一般,無論如何都不能掰開。最後還是薛明誠沉著臉走過來,不由分說的就用力將崔季陵的手扯了開來。
按照周輝的描述,若再不能將崔季陵的手從薑清婉胳膊上扯下來,看薛明誠的那意思,簡直就要拿把刀過來砍斷崔季陵的手一般。
崔季陵聽了,唇角微微冷笑。
他握著他妻子的胳膊,什麼時候由得他薛明誠來乾涉了?
但忽然又想起那日薛明誠去永昌伯府求親的時候他也是在的。竟然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薛明誠求親成功而沒有阻撓,甚至還說等他們兩個人大婚的時候他會送上一份賀禮......
恨不能時光倒流回那日,狠狠的抽那個時候的自己一耳光,罵一句蠢貨才好。
正懊惱時,又想起那日是薑清婉自己選擇了薛明誠。
他心中立刻就開始覺得恐慌起來。
薛明誠相貌俊美,氣度閒雅,又是衛國公。而且年紀還比他小六歲,婉婉會不會......
無論如何都再坐不住,就叫了陳平過來,吩咐他叫幾個身手好的侍衛過來隨他出門。又讓他去將前些時候他吩咐暗中跟隨
查探薑清婉可有異常的那個暗衛叫過來。
一麵又叫周輝過來,低聲吩咐他下去準備一應所需的東西。
陳平和周輝心中都很震驚。前者不明白現在都已經入了夜,大都督也才重傷剛醒,這樣著急出門是要去哪裡?而後者震驚的則是,大都督讓他準備的那些東西,是要做什麼?
不過崔季陵沒有給他們時間細想這些事。動作快速的穿上了一件墨藍色的直身,往外就走。
外麵夜涼如水,陳平連忙拿了衣架上搭著的石青色直身追過去給他披上。並連聲的吩咐人快備馬。
一時幾人在大門前上馬疾馳,待望見永昌伯府時崔季陵便勒住馬,然後翻身下馬。
吩咐兩名侍衛留在原地照看馬匹之後,崔季陵就率先往前快走。
待到了永昌伯府的院牆外,崔季陵叫了那個暗衛過來,詢問
他薑清婉住在永昌伯府何處。
那次他懷疑薑清婉撒謊,一方麵讓人去甘州查探薑清婉的過往,看她是否真的如她所言曾經見過婉婉,另外一方麵還遣了一名暗衛暗中查探薑清婉,看她是否有異常。
隻是後來暗衛一直回報說薑清婉並無任何異常之處,且薑清婉入宮之後暗衛也無法入宮,無從得知宮中情況。所以崔季陵便召回這名侍衛,讓他不必再暗中跟隨查探薑清婉的情況。
暗衛說了薑清婉住在鬆鶴堂東廂房的事,崔季陵便讓他頭先帶路。
陳平至此時才知道他家大都督這夜半出門,原來是翻牆來找薑清婉。
雖然以前他就隱隱約約的察覺到大都督對薑清婉有些不一樣,但是沒想到他竟然會半夜前來翻牆找她。
而且論起來兩個人還是世叔和世侄女的關係......
所以想想這事還真的是,挺讓人震驚的。
不過隻要能讓大都督重新振作起來,這世叔和世侄女的關係也沒什麼。左右又不是親叔侄,怕什麼?
就安心的跟在崔季陵身後翻牆進永昌伯府。
永昌伯府雖然有守衛,但他們三個人身形都很迅捷,自然不會驚動那些護衛。
隻是一路到了鬆鶴堂的東廂房,就見裡麵空蕩蕩一片,哪裡有薑清婉的身影?便是旁的半個人影也沒有。
崔季陵心中急切,眼角餘光看到院子裡有個守夜的丫鬟,便低聲吩咐陳平去將丫鬟擒來,逼問她薑清婉在何處。
三個人雖然未蒙麵,但都站在陰影裡。且此夜無月,星光也暗淡,所以丫鬟也看不清楚他們三個人的相貌。
一番逼問之下,丫鬟很快就交代出薑清婉現在住在碧梧院的事。還說了碧梧院在何處。
陳平聽完,不待崔季陵吩咐,就重重的一個手刀劈向丫鬟後脖頸,那名丫鬟頓時就昏迷了過去。
隨後三人依著丫鬟所說,一路往碧梧院而來。
這所院落之所以名叫碧梧院,是因為院子裡有一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樹。不過現在已是冬季,梧桐葉早就落儘,唯有光禿禿的枝丫隨風搖晃。
好在牆角青竹的葉子依然一如既往的青翠,為這院子平添一絲綠意。
崔季陵吩咐陳平和暗衛在碧梧院外等候,自己則翻牆進入院子。
已過二更,碧梧院裡的丫鬟婆子都已經睡著。正麵的三間廂房也沒有亮燈,漆黑一團。
崔季陵清楚的記得,婉婉最討厭有西曬的屋子,所以這會兒他便徑直的往東次間走。
輕輕推窗,就著暗淡的星光往裡一望,能隱約看見一張床。床上的綢帳也放了下來。
果然是臥房。
房裡並無丫鬟值夜。這也是婉婉的習性。她入睡的時候喜歡安靜,以前還在娘家的時候也不喜房中有丫鬟值夜。
崔季陵心中既酸且澀,緊張的手心直冒汗。
雖然他心中是有很大的把握,薑清婉就是婉婉,但萬一她真的不是呢?畢竟借屍還魂這樣的事,以往他也隻在誌怪裡麵看到過,從來沒有親眼見過。
而且若薑清婉真的是婉婉,她為什麼不告訴他這件事?甚至見到他的時候還一直恭順的叫他世叔,還當著他的麵選擇要嫁給薛明誠......
一番踟躕之下,最後終究還是一咬牙,翻窗而入。
落地的時候腳步聲特意放重了些,果然驚醒了睡在床上的人。
“是誰在外麵?”
明明隻是一道略帶沙啞的詢問聲,但是聽在崔季陵的耳中,隻讓他心神震顫,眼中險些就落下淚來。
這樣熟悉的感覺。她就是他的婉婉,絕對不會錯。
想要開口說話,但幾次張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隻待床上的人又問了一遍,聲音也較剛剛提高了,他才顫著聲音開口。
“婉婉,”他聲音也很沙啞。而且能聽出來帶了一絲哽咽,“是我,你的夫君。我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