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尋真笑了笑:“我寒假在火鍋店打工,掙的錢就差不多夠應付了。”
她暫時不想借錢,她還差著喬回舟一萬多的欠款,負債擱在心裡像塊石頭。
寒夜裡,寂靜的路上,兩個人的關係有種虛幻的接近。
垂落在身側的手短暫地觸碰,又迅速離開。
“梁梵天,上次你說手上的刀疤是你爸爸留下的,是怎麼回事啊?”蘭尋真揉了一把發冷的臉,“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係。”
“沒什麼不能說的。”
往前走了兩步,一輛摩托呼嘯而過,梁梵天往路邊靠了靠,兩個人又碰在一起,他緩緩說。
“我爸進了一個傳銷組織,被洗腦了,有次他回家後還想去那個傳銷點,我攔了他,他一時氣憤,從廚房拿了把菜刀,就照我的右手砍了下去。”
梁梵天語氣平靜輕鬆:“我反應很快,沒有被砍斷手,隻是留下了傷疤。”
“那他現在呢?”蘭尋真輕聲問。
“他已經消失快兩年了。”
蘭尋真沉默片刻:“我媽也消失快兩年了。”
兩個被丟棄的小孩沉默著,在寒冷的夜路上,肩並肩往前走。
*
蘭尋真回到宿舍,燈亮著,楚秀趴在床上看書,見她進來了,對她招招手:“尋真。”
“你今晚就來了啊,我以為周一呢。”
“早點過來陪你嘛。”楚秀笑得不太自然。
蘭尋真洗漱完,就到了熄燈時間。黑暗奪走了視野,她躺在床上,聽到楚秀那邊有隱隱的啜泣聲。
“……楚秀?”
隔了一會兒。
“嗯?”
“你在哭嗎?”
楚秀沒有回答。
黑暗裡,她隻聽到對方打哭嗝的細微聲音,斟酌片刻,她問道:“是因為父母和弟弟嗎?”
“嗯。”楚秀說,“他們說,我高考隨便考多少分,兩百分也好,六百分也好,反正不會讓我讀大學。我隻有半年時間可以讀書了,尋真,我可能沒辦法跟你讀同一所大學了。”
蘭尋真坐了起來,掀開被子,摸黑走到她的床邊:“需要我跟你一起睡嗎?”
她感覺此時此刻,她需要她。
楚秀哭過後啞啞的聲音:“……嗯。”
蘭尋真躺在她的旁邊,呼吸近在咫尺。被子下,蘭尋真的手滑了過去,找到了楚秀的手,然後輕輕握住。
所有安慰的話都顯得假大空,她能做到的隻是握住她的手。
“他們說,弟弟快到了讀書的年紀,他們供不起我讀大學,希望我懂事點,幫忙分擔家庭的壓力。還說,女生讀那麼多沒什麼用,讀的好不如嫁的好。”
楚秀的手冰冷,連帶著蘭尋真握著她的那隻手也變得冰冷。
“這些都是他們說的,那你的想法呢。”
楚秀急促回應:“我想讀書啊,我肯定想讀書,我想跟你一起去平橋政法,我們可以租一個房子一起住,我們可以一起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逛街,我們可以一起學習拿獎學金,我們可以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
她的聲音低落下去:“如果我高中畢業就不讀書了,我就會嫁給一個比我大十多歲的離過婚的男人,就因為他有錢。”
蘭尋真攥緊她的手:“那我們就一起讀書。”
楚秀的聲音顫了下:“……他們不讓。”
“等你考上了,填了誌願了,錄取通知書下來了,不用管他們的想法,我們一起去平橋政法。我們可以申請助學貸款,等畢業了工作了再還,所以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