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破空聲,一氣嗬成,例無虛發。
李逾遠攻。
溫禾安則和穆勒近身打鬥,相比於李逾冷靜繞圈,瞄準時機找刁鑽的角度落箭,這邊的狀況尤為激烈,觸目驚心。穆勒出刀極快,力道極重,且刀勢霸道,帶著俾睨之氣橫推一切,常伴有龍吟虎嘯,此時一刀自手腕斜轉,砍向溫禾安的肩胛。
每當有刀砍向溫禾安,李逾的眼皮總是下意識一跳。
在溫禾安頭頂凝聚的星河加速流轉,隨著她掌勢變化凝然成線,像道從天際釘向地麵的錚然鎖鏈,轟然重擊在刀勢之上,於此同時,她雙掌朝前,十根手指頭靈光熠熠,同時扣攏時,星河散開,朝穆勒反擊撲殺。
刀意絞殺著落在溫禾安肩頭,血花迸濺,無數星點則化作一掌,印在穆勒的左邊小臂上,天空中“咻”的傳來破空聲,穆勒眼神一厲,然而躲閃不擊,隻來得及轉身卸下八分力,眼睜睜看著箭矢尾端顫動,一箭紮入皮肉中。
同樣傷筋動骨。
這一招拚下來,穆勒第一次從喉嚨裡發出悶哼聲,攜刀往後退一步,看著溫禾安和李逾的眼神凝重起來,他漠聲承認:“是我小看你們了。但小打小鬨,到此為止了。”
溫禾安審視雙方情況。
就像她提前說過的那樣,這場戰鬥的重心在她,因此受傷更重的也是她,不過都不是什麼重傷。論戰鬥經驗,論靈力充盈凝實的程度,論對刀這條道路的領悟,穆勒都高過他們,這是實話。
她看向李逾,隔空對視時,兩人腦海中都響起了進來前溫禾安說過的話:“穆勒成名之技為三刀連斬。一刀斷手,二刀斬首,第三刀是他的八感‘滅魂’,三刀之後,身首異處,神魂俱滅。”
世人都知道他的手段,他的底招。
可這有什麼用。
知道了,擋不住的依舊擋不住。
接下來,才是真正危險的時刻。
溫禾安麵無表情調整狀態,靈力將傷勢包裹愈合,頃刻間,穆勒已然挽刀,那刀在半空中寸寸變大,刀意平滑,還未完全斬下來,被順勢掃到的山體就發出了難以承受的響動,被攔腰斬斷。
穆勒道:“第一刀。”
刀意如瀑布倒流,碎天裂地,眨眼之間,朝溫禾安與李逾浩蕩落下。
攻勢之
強,李逾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弓。
他蓄力,射出一箭,溫禾安雙手結印,靈流暴湧,在她身後漸漸生出浪湧之勢,深邃的汪洋緩慢成型,海麵卷起無數漩渦,多看一眼,就能叫人生出將要溺斃之感。
她看向穆勒,也勾勾唇,平靜回道:“第一道。”
刀砍下來,先與箭矢對撞,而後被迫卷進海中,一時間,風起雲湧,刀意狂怒,海水暴卷。這種交鋒中,李逾最先承受不住,箭碎,反噬自身,喉間乍然湧起腥甜血氣,忍了忍,實在忍不住,手掩著唇咳幾聲,手指上青筋跳動,喉嚨連著咽了幾下,才艱難將一腔鮮血咽回去。
這特麼。
才第一刀。
老東西果真是老東西,能活這麼久果真有些實力。
李逾看向溫禾安,她的實力同樣超乎自己的預料。這邊箭意一撤,海水便有刹那的凝滯之勢,溫禾安手掌開始顫抖,被她垂眸強行壓下,此時靈海虛幻,刀意消減,沒等分個勝負,她竟在這時候閃身上前,兔起鶻落,與穆勒再次近身戰鬥。
肉與肉,肉與骨頭接觸的聲音驚心動魄。
待第一道攻勢雙雙消散,溫禾安雙手驀的遭受重創,血肉模糊,骨節斷裂,她開始咳血,靈力包裹著雙手療傷,半晌,伸手不動聲色抹著唇畔。穆勒胸前受創,那是溫禾安神乎其神的掌法留下的痕跡,此時連著倒退數十步,臉龐脹紅,眼神中殺意重到極點。
他意識到自己的認知出了差錯。
穆勒提刀,氣勢節節攀升,一句話也沒有,斬下第二刀,這一擊抽取了身體裡大半的靈力,他眼中迸現出交錯的紅血絲。
真正的天塌地陷。
李逾發了狠,連取三道箭矢搭於弦上,一咬舌尖,血箭濺出,被箭尖吸收,他氣息旋即變得萎靡,手中動作卻穩得不行,肩骨壓沉,放箭時眼神凜然,像在隔空注視一個死人。
穆勒眼皮跳了一下,他從腦海中搜刮出點消息,認真打量戴著麵具的年輕人,認了出來,啞聲問:“九洞十窟,李逾?”
李逾又取出一箭,這一箭遙指他眉心,眼也不眨地否認,聲音斂儘往日懶散之色:“我跟九洞十窟可沒什麼關係。老頭,認錯人了。”
穆勒這輩子就沒有聽到如此無禮的稱呼,嘴角微抽:“牙尖嘴
利的小崽子。”
溫禾安站在原地,狂風卷得衣角獵獵作響,瞳仁中倒映著瘋狂扭動的劍與刀,看它們廝殺不休,緩緩合上了眼睛,一道薄若蟬翼的刃片緩慢出現在她的掌心中。
她眼皮前跳動著很久之前的畫麵。
李瓊花是個心軟但嘴硬的老太太,沒讀過什麼書,不懂什麼大道理,在亂世中艱難求生,日日擔憂自家一畝三分地的收成,一聽兵亂就提心吊膽準備包袱當流民奔逃,因為逃夠了,逃怕了,還有點迷信。
最害怕的時候總是摟著兩個孩子問,長大後會不會孝順她,好似在無邊的苦難中尋一點渺茫的甜頭。
每當這個時候,她和李逾總是大聲說會,說他們長大後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會做什麼樣有出息的人,會讓她過上好日子。把老太太說得皺紋都散開,笑得合不攏嘴。
那個時候啊。什麼天都,九洞十窟,什麼年輕人中的領頭人,天之驕子,每一個字,都是他們難以想象的東西。
但最終他們都做到了。
就算在亂世之中,深深浸入權力的染缸中,也都……沒有成為太壞的人。
李瓊花為了帶大他們,吃了數不儘的苦,沒過一天舒心的日子,為什麼就不能享一點福呢,甚至為什麼,連死都要成為彆人的謀算的工具呢。
這樣的疑問,折磨著溫禾安,也折磨著李逾,甭管是過一百年還是兩百年,這事不理清楚,誰都彆想釋懷。
溫禾安睜開眼,掌著刃片,在刀光與箭光中閃身貼近穆勒,後者立馬提神與她周旋。可他第二刀被李逾死死擋住,正拚得你死我活,應對溫禾安,頭一次感覺到力不從心。
力不從心是因為她太不按常理出牌,對戰中有種骨子裡的凶勁,有時候寧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要往他身上捅那麼一下,身法又太詭異飄忽,叫人捉摸不透。很快,穆勒右手袖管就被刃片削下來,連著袖管裡的皮肉也翻了一圈,傷口血流如注,深可見骨。
溫禾安鬢邊發絲汗濕了,貼著臉頰往下淌,眼神卻亮得驚人,再一次以自傷的方式攻向穆勒時,輕輕吐出一口氣,啟唇:“我有幾個問題一直想問問大長老,但不打這一場,估計大長老不會心甘情願為我解惑。”
她話說得是真客氣,與手下的動作形成最極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