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粹翎園裡今天又唱了一出大戲,高朋滿座,桌桌都是茶水瓜子皮,唯獨戲台子上不見了周辛墨。
台柱子小生換了人,台下的觀眾三三兩兩都在挑剔著二爺今天又不開嗓,這戲票錢就算是白花,直到那梨園門前停了一輛黑色卡宴,一位劍眉星目的英俊男子下車,很有種紈絝富二代的感覺,侍應生將他迎進來,嘴裡恭恭敬敬叫著:“厲四先生好”,吵嚷聲才算是停下來。
“你也好,最近園子裡生意怎麼樣?”
“托您的福,好著呢!”
厲司臻大闊步順著正門邁進來,朝著樓梯往上走,其實客人們大多不認識這是誰,隻是他看上去實在和那輛闊氣老派的黑車不搭調,他很年輕,眉眼習慣性彎著,如水裡盛開的折腰水蓮,星眸裡帶著點混世的笑意,見誰都能拉兩句客套話,又從胸口抽出錢夾隨手取出幾張錢打賞給侍應生,笑著問:“問你個事兒,台上咿咿呀呀唱著的那位是二爺嗎?”
“不是的,您要找二爺?您等一等。”
不一會兒,梨園總管家高臨科領著厲司臻去“秋意濃”雅間坐下,自己拎著衣角出門去,跑上跑下地找也沒找到,終於在廚子那打聽到了周辛墨的去處。
回了“秋意濃”,他抹著汗一直道歉,“真抱歉,二爺今天心情好,點了一桌子好菜,正在那校對菜單,我和二爺說了,他馬上就來見您。”
“什麼人也能讓二爺這麼費心思?算了,聽會兒戲吧。”
一出《群英會》精彩連連,厲司臻挑著眉毛看向戲台子,早聽說粹翎園的戲百裡挑一,果真名不虛傳,現在的年輕人愛聽戲的不少,底下坐著的少男少女什麼色的頭發都有,厲司臻聽了一會兒,有點遺憾,他就不是那喜好附庸風雅的人,讓他坐在這真一分鐘都是要了命。
叮叮當當的戲聲入耳,他卻開始思念起開著賽車在盤山路上狂飆的刺激感,心說這慢吞吞的藝術真不是誰都能欣賞的。
周辛墨來見他時,就見厲家這位混世魔王坐在那昏昏欲睡,張口喚了聲:“司臻?”
厲司臻渾然驚醒,終於看見了他,“……二爺怎麼來了,快請坐……誒喲!你看我這記性,我才是來找你的那個!”
厲司臻迷迷糊糊的竟然弄混了主客關係,好在周辛墨不是計較凡俗規矩的人,他今日一身便裝打扮,卻也像屏風所繪的梅蘭一般清俊,隨意坐到厲司臻身邊,開門就見山:“這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了?你通常不來找我的。”
厲司臻也不和他拉家常,單刀直入,恰巧樓下《群英會》唱到蔣乾勸降老友周瑜,周瑜佯裝答應的唱段,但他現在心浮氣躁,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厲司臻給周辛墨倒了杯熱茶,苦惱地說:“沒彆的事,我是有些想念弟弟了,他和我三年沒有見,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快忘記了,爸爸他一直希望我們幾個好好的,可我們又不是穿尿布一起長大的,心裡一直有芥蒂,我聽說他從A國回來了,想見見他。”
厲家的情況很複雜,厲司臻是三夫人生下的,厲家五個孩子都不在一處長大,隻有過年時才見一麵。
早些年,厲風年有意隔離孩子們的親情,等到老了卻很後悔,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四個兒子個個像他,狠辣絕情,厲風年不知道是喜是悲,生命的儘頭,他隻留下了厲謹,這個唯一的不那麼像他的溫柔的孩子。
周辛墨輕呷一口清茶,微微笑起來,“我有所了解,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厲司臻向來喜歡這位溫文爾雅的周二爺,見他有意幫忙,也不吝嗇於和盤托出,“我知道二爺和厲謹的關係不錯,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把他的聯係方式給我?”
周辛墨抬著眼皮,很有耐心的問他:“你家老爺子故去了,你們兄弟連他在哪都不知道嗎?”
厲司臻很坦誠的搖搖頭,“這些年我們兄弟四個走動的勤,唯獨厲謹,他天南海北的跑動,年紀小,性子野,脾氣寡,三年不回家,回家也看不見他,這些你都是知道的。”
“這倒是沒錯,”周辛墨沒有直接給答案,“我沒帶手機,得回後台找找,我看你對這京劇也沒什麼興趣,不如你和我一起去?”
厲司臻巴不得想去唱戲的化妝間看看,痛快就答應下來。
化妝間裡沒有人,周辛墨自己一個人翻翻找找,厲司臻眼見著一封信就從抽屜裡掉了出來,撿起來,剛想遞還給周辛墨,他就看見封麵四個字:謹啟。
封口是打開的,顯然被人看過。
厲謹在這裡?!
可這裡根本不能藏人!
……所以厲謹從A國逃回來後,現在到底在哪?狼狽的猶如喪家之犬,還真有臉敢出現在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