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謹把他那點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冷嘲一聲,“撒謊會被扔出這扇門。”
“不是的!我!”
俞沐南嚇壞了,臉猛然靠近他,厲謹沒躲開,少年白淨的臉上沒有瘋狂的邪佞微笑,而是掛著淚珠,一副很驚慌失措的可憐慘樣。
真是個妖孽,厲謹想,他似乎很懂得利用這張臉的優勢,唇紅齒白的清純少年郎,光是麵容的清爽帥氣就足夠讓人原諒他。
當然,厲謹不是見色起意的人,漂亮的男人他見得多了,包括譚明章那種霸道的帥他都是心如止水,隻不過俞沐南是這類人畜無害的美少年裡心最狠、最畜生的那一個,他對他始終有很強的戒備心理。
“我隻是看您看入神了,不是故意驚擾您的,我很感謝您帶我回家,真的,我睡不著覺,想為您做些什麼。”
厲謹倒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責罰他,長舒了一口氣,揉了揉眉心,“你能為我做什麼?”
“我,我為您所用。”
俞沐南見他神情有所緩和,馬上跑到他背後,半跪在地上,清瘦纖長的手指笨拙地給他拿肩、揉頸、按摩頭皮,聽見厲謹逐漸放鬆的呼吸,他高興起來,很乖巧地說,“……厲叔叔,原諒我吧,好嗎?”
厲謹一天的疲乏漸漸蕩然無存,他被伺候得很舒服,想誇俞沐南兩句,但他又不敢對這小子說好話,怕他蹬鼻子上臉,生出些叛經離道的心思,便漫不經心地招招手,“去幫我睡衣來。”
俞沐南嘰裡咕嚕從濕淋淋的地麵上爬起來,跑出浴室,在衣櫃裡翻找出一套全新的睡衣,是今天下午曹勉提前給厲謹準備好的,所有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從今以後,厲謹就生活在這座宅院裡了。
厲謹穿好睡衣,光腳走出來,坐在床邊,揉著後脖子,“過來。”
俞沐南站在他麵前,厲謹攏了攏睡衣領子,淡淡地看著他笑,“會喝酒嗎?”
“會。”
“未成年就會喝?”
“厲叔叔,我成年了。”
“哦,我忘了。你去樓下酒櫃裡,隨便拿個什麼酒,挑你想喝的,再拿兩個杯子上來,陪我喝。”
“好!”
醒過的紅酒微波蕩漾著水晶吊燈,厲謹恍惚間想起,前世他和俞沐南第一次喝酒,是在俞沐南的生日宴上。
“生日快樂,沐南。”
“厲叔叔,您答應過我的生日禮物,還算數嗎?”
“當然,你說。”
俞沐南把他手中的杯子取走,隨意擱在一旁,22歲的青年俊秀清爽,剛剛進入國家對外公職行列,前途無量,剛從同事聚餐會上跑出來,第一時間就在特邀嘉賓裡找到了厲謹,和他窩在一個小黑屋裡喝酒。
俞沐南抱著厲謹的腰,這把腰太細,好像一努力抱緊就能折斷,彆的男人的腰都很有力,厲謹卻顯得過於瘦長。
厲謹揉了揉他的頭發,語氣很溫和,含著酒精,滲出了一些繾綣的柔和,“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在撒嬌?”
俞沐南牽過他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他的手背,“可你是我叔叔,我願意和你親近。”
厲謹渾身一僵,俞沐南站起來,身高優越的高挑青年眼底毫無醉意,“厲叔叔,如果我不想再叫你叔叔,你會不會恨我?”
厲謹什麼不懂?頓時明白了俞沐南未說出口的心思,心裡驚濤駭浪地湧動著,這下是徹底心涼了,厲謹閉了閉眼睛,看向眸裡含情的青年,微微笑了笑,平和道:“以你對我的了解,你說我會怎麼做?”
俞沐南臉上的笑很苦澀,厲謹轉身離開,卻一腳踏入了萬劫不複之地。
“……厲叔叔,這酒好像有點酸。”
俞沐南的訴苦打破寂靜,厲謹單手撐在床上,慢慢站起身,出門下樓去拿了一支甜酒,給俞沐南倒上,雲淡風輕的嘲笑他喝不了82年陳釀的乾紅,“小屁孩還是喝甜的吧,喝完去睡覺,過幾天開學,你要好好讀書,為自己謀一個好前途。”
俞沐南呆呆地看著他,厲謹燈光下的側臉溫暖如夏,熱水熏陶過的皮膚白裡泛粉,打了一層柔光似的動人,他低頭喝了一口甜酒,壓抑著的心情隨著甜蜜舒緩起來,低聲問:“那我畢業之後,可以去你的公司實習嗎?”
厲謹微微一笑,像看隻傻薩摩耶的眼光看他的頭頂,“你這是繞過hr,直接找老板談工作?夠聰明的。”
俞沐南沒辦法辯駁,厲謹的嘴巴有魔力,說什麼是什麼,他腦袋根本不想思考,150的智商一路降到50,“可以嗎?”
厲謹沒想摧毀一個少年人的前途,不管俞沐南前世怎麼對他,那畢竟是過去的事。
今生他的命運有了改變,他想放俞沐南一條活路。
“再說吧。”
厲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可是俞沐南就好像吃了顆定心丹一樣愉快,心底裡對自己老爹的不滿又多了一分。
…
厲風年下葬這天,常年乾燥的京市難得又下了一場雨。
羊毛輕雨絲絲細細,墓園四周山色空蒙,天公垂淚,眾人站在一處,一座新立的墓碑掛上了厲風年的黑白照片,刻著他的名字,落款是厲家五個兄弟,厲謹的名字另起一排,這是陶政律師特意叮囑的遺囑。
墓園外烏泱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