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旻把懷裡已經變得溫涼的紙袋遞給陳管家:“美式,送你。”
陳管家接過紙袋,有些驚訝:“老年人可不興喝這個。”
“那就扔掉。”紀旻說。
陳管家垂眸看了看他。
前麵輪椅上的身影,看起來與往常無異。
陳管家看著紀旻長大,但紀旻出事之後,他也常常看不懂紀旻的心思。
“今天沒能照計劃彌補那位小同學嗎?”陳管家問。
紀旻的輪椅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
僅僅是一瞬,又恢複了常規速度。
“他不信我。”他說。
不是介意他曾經的誤解。
也並非得了便宜賣乖。
隻是單純的不信任,和……戒備。
他因為自己的態度愧疚。
對方卻完全秉持著一個陌生人的態度,絲毫不曾期待過他的道歉和悔過。
甚至覺得累贅,隻想問他什麼時候離開。
兩人路過一個垃圾桶。
陳管家抬手真要扔掉手裡的咖啡。
前麵的輪椅又倏爾停住。
輪椅上的人側頭,盯著他手裡的咖啡。
“不會真要我老人家喝掉吧?”陳管家問。
紀旻朝他伸出手:“給我。”
他接過紙袋。
拿出裡麵的咖啡杯,拆開,輕抿了一口。
美式冷了,又算不上沁涼的冰。
溫涼不熱的口感。
莫名發苦。
沈家。
最近的氣氛不太平和。
沈夫人那天衝到燒烤俱樂部抓人的事,也傳到了沈鴻源耳朵裡。
沈鴻源當天晚上就和她大吵一架,搬到了公司去住。
初次之外,沈星染更是不好過。
沈夫人正在餐廳用餐。
傭人說了什麼,她笑著回應了兩句。
沈星染站在樓梯上觀察了一會兒,確認沈夫人這會兒心情不錯,才拿著東西下了樓。
“媽!”他像往常一樣親昵的坐了過去。
沈夫人眼神淡淡地朝他撇過來。
沈星染維持著臉上的笑,給她看自己手中的
盒子。
盒子打開,裡麵是一串黑色的珍珠項鏈。
這串珍珠光澤耀眼,大小勻稱,設計更是吸睛。
沈星染道:“媽媽你看,這是迪拜一位設計師的作品,全世界隻有三副的手工項鏈。我看到了就覺得很襯你的那件黑色禮服,特地讓認識的朋友幫忙拍下來的。”
“你看看喜歡嗎?”
沈星染期待著沈夫人的反應。
沈夫人最好哄了。
說點好話,隨著她一起抱怨抱怨沈鴻源,或者送一些彆人沒有的珍貴首飾,總能讓沈夫人喜笑顏開。
這次這串珍珠項鏈,沈星染也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自己的小金庫都空了不少。
沈夫人在他把盒子打開的一瞬間,眼睛變下意識黏在了項鏈上。
更是不由自主的把項鏈拿起來欣賞。
看到沈夫人的反應,沈星染總算鬆了口氣。
他被沈家收養那麼多年,一直被全家人捧在心尖上。
沈夫人更是對他予取予求。
可這次,沈夫人是真的生他的氣了。
連著幾天沒有理會他。
沈星卓日常在外麵住。
沈鴻源更是動不動不回家。
所以沈星染和沈夫人相處的最多,現在沈夫人一直板著個臉,讓沈星染很不舒服。
“媽,我幫你戴上吧?”沈星染說。
肚子裡已經開始盤算等會兒要怎麼誇。
沈夫人下意識點頭。
但是突然,她看到了盒子裡那串高額小票。
沈星染就等她注意這個,若無其事的彆開眼。
往常,沈夫人受到他買的禮物,都會原封不動把錢打給他。
這次,沈星染同樣等著沈夫人開口。
沈夫人緩緩伸手拿出小票。
等查清小票上的數額,她眉眼間那股喜意褪去,忽而透出一股狐疑。
冷不丁問:“你哪來那麼多錢?”
沈星染一滯。
下意識解釋:“都是爸爸和哥哥們平時給的零花錢,我沒花都攢下來了。
要是往常,聽到類似的話,沈夫人早就誇他乖巧了。
但這次沈夫人卻瞥了他一眼。
用一種沈星染聽不懂的腔調道:“你爸還挺疼你?”
沈星染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了,以後彆買這種東西了。”沈夫人把項鏈扔盒子裡,又把盒子推了回去。
她站起身,從餐桌旁離開。
一句淺淡的嘟囔傳進沈星染耳朵裡:“花來花去,花得還不是沈家的錢?”
沈星染一怔。
一種無可抑製的恐慌慢慢爬上沈星染心頭。
當晚,沈星染便給沈星卓打了個電話,將沈星卓約了出去。
在沈家,最寵沈星染的是沈夫人。
沈鴻源也很疼他。
但沈星染很清楚,這是建立在他不給沈鴻源添麻煩的前提下。
至於大哥沈星遇……
沈星染和這個大哥年齡差有些大。
再加上沈星遇常年在外出差,沈星染和他並不熟悉。
況且……
他也有些怕這位大哥。
除此之外,他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沈星卓了。
之前有恃無恐任性的時候,沈星染對沈星卓很不滿。
經常對沈星卓大呼小叫。
可現在,一見到沈星卓,沈星染的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他撲上前擁住沈星卓的肩膀:“哥!你快幫幫我,媽媽不要我了怎麼辦?”
“他們會不會把我送回孤兒院?”
“哥,我好怕啊……”
這些話,一半是真一半是裝的。
沈家人當然不可能把他送回孤兒院。
他又不是陸燃那個可以被忽視的無名小卒。
沈星染抓著沈星卓的袖子哭了好半晌。
“哥,我為什麼說陸燃是私生子,原因你都是知道的,我隻是太害怕了,我沒有想害任何人……”
他抽噎著抬頭去看沈星卓。
沈星卓眉眼間的漫不經心早就褪去。
皺眉認真地盯著他。
沈星染正想繼續哭訴。
卻聽沈星卓問:“染染,壽宴那天,張麟是去找陸燃麻煩的對吧?”
沈星染一愣,沒料到他會提起這個話題。
他還沒反應過來。
又聽沈星卓繼續問:“這事你是不是事先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