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
絕對的寂靜。
在這片寂靜中,有人默默拿出手機,搜了一下完整的杏鮑菇長什麼樣。
紀·杏鮑菇·旻直接呆在了原地。
沈鴻源也愣了。
這、這次發瘋的方向……怎麼那麼與眾不同?
門內的少年還在輸出。
他罵得顧寧啟臉色發青,轉而又指著旁邊一個老男人:“他坐輪椅怎麼了?”
“他坐輪椅上都比你們這一群兩腳著地的猛。”
“一晚上過去,第一天我都得請假。”
“……”
門外。
坐著輪椅的男人深深吸了口氣。
又緩緩吐出來。
胸腔起伏非常明顯。
最終還是沒忍住,抬起寬大的手掌,將臉遮了個乾淨。
他指骨按在額頭上。
耳後蒼白的皮膚卻一寸寸泛起紅。
不知道是怒的,還是惱的。
一群人眼睛瞪得圓溜溜地朝他行注目禮。
仿佛在用目光思考,這人坐在輪椅上是怎麼把人折騰到第一天下不了床的。
就連陳管家都難免朝紀旻投來驚訝的目光。
最無措的是沈鴻源。
他站在紀旻身旁,想好的那些說辭全噎在了肚子裡。
陸燃發瘋了嗎?
發了。
但這效果……
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
他本意是讓紀旻看到陸燃的真麵目。
繼而覺得惡心,遠離!
可現在……
哪個男人會討厭誇自己厲害的?
沈鴻源嘴唇動了動,壓根不知道說啥。
最終憋出一句:“哈!哈!紀、紀總可真是後生可畏。”
紀旻:“……”
他剛放下手就對上沈鴻源的目光。
他驀然想起,雖然很不稱職,但麵前這位的確是陸燃的父親。
再想想剛剛小孩嘴裡吐出的話。
紀旻破天荒升起一股不自在的尷尬。
覺得自己像個玩弄彆人兒子,卻被家長抓包的流氓。
可他明明什麼都沒做。
門內,陸燃還在說。
認真誇著他有多厲害。
這會兒如果有可能,紀旻甚至想衝進去給他跪下。
喊一句:祖宗,求你閉嘴吧。
但現在,似乎連遙控著輪椅進去,都是件艱難的事。
“咳……”紀旻清了清嗓子。
他想解釋,這都是小孩子亂說。
話到嘴邊,又覺得這樣自己更像個不負責任的玩意兒了。
最終,他破罐破摔,乾脆靠在椅背上,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沈鴻源見狀,在心裡大歎。
果然!
看這個男人美的吧!
外麵紀旻心裡美不美不知道。
棋牌室裡,看著和自己有著婚約的陸燃口口聲聲誇著另一個男人厲害。
而提起自己就是一句一個金針菇。
顧寧啟坐不住了。
“陸燃你要不要臉!()”
不要給他提金針菇三個字!
他臉色黑如鍋底,猛地站起身,一抬手抓住陸燃的手腕。
眼看就要動手。
紀旻臉色一沉。
遙控著輪椅,徹底推開棋牌室的門進去。
這架厚重的黑色電動輪椅一出現。
棋牌室裡又是一靜。
這次,並非是吃驚的靜。
而是驚懼的靜。
閒話隻敢在背後談起。
當紀旻這個人一出現時,在場一些嘴碎的人,連臉上的忿忿都消失了。
顧寧啟也是一愣。
他對上紀旻黑沉沉的眸子,手上力道下意識一鬆。
陸燃,過來。?()?[()”紀旻淡聲道。
他語氣不重,甚至算得上輕。
但顧寧啟卻瞬間鬆了手,並有些瑟縮的退了一步。
少年看到紀旻,眼睛一亮。
麻溜地躲到他的輪椅後。
紀旻環視屋內,視線在顧寧啟身上停了停。
又朝身後的少年伸出手。
“做什麼?”陸燃沒懂,探著頭問。
“手。”男人言簡意賅。
陸燃琢磨了一會兒,才知道他是要看自己剛剛被抓住的那隻手。
“不痛的。”陸燃說。
紀旻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收回手。
少年便乖乖把手遞了過去。
絲毫不見剛剛“舌戰群儒”、“據理力爭”的囂張。
棋牌室內外,眾人便見男人蒼白的指骨托著少年那截手腕。
像檢查什麼易碎的藝術品般,皺眉仔細檢查了一番。
他解開黑曜石袖扣,撩起絲質的襯衫袖口,確認下方奶白色的皮膚上並未留下什麼淤痕。
才有細細將那截手腕包裹住。
指腹輕輕撫平袖口的褶皺,末了才鬆手。
他並未多說什麼。
隻靜靜看著顧寧啟道:“你的繼承人考核,我會好好給顧老爺子建議。”
隻此一句話,顧寧啟臉色瞬間慘白。
眾人聽懂這話中的意思,內心嘩然。
這顧寧啟以顧家繼承人自居,實際上竟然還沒通過考核嗎?
難道顧家的繼承人考核,紀旻竟然也能插手說上話?
沒理會室內其他人。
紀旻靠在椅背上,手指鬆開了輪椅的遙控器。
他瞥了眼身後的少年,道:“出去逛逛。”
陸燃立刻明白過來,推著輪椅往外走。
出了棋牌室。
外麵大廳裡遊蕩的賓客,看到有人推著紀旻的
() 輪椅出來(),也是均愣了一瞬。
誰不知道這位紀家家主脾氣古怪⒓(),最厭煩彆人碰他的輪椅。
再一看,他身後站著的竟然是那位剛被認回家門的沈家少爺。
眾人便又是一驚。
有人自發圍過來。
陳管家知道紀旻不喜交際,自覺迎了上去。
紀旻完全忽視了外界的目光。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聽到的虎狼之詞。
什麼杏鮑菇金針菇遍地亂飛。
短時間內,他可能完全不想在餐桌上看到這兩種食材了。
壓下耳後升騰起的熱意。
紀旻強忍住扶額的衝動,微微側眸去看身後的少年。
本以為他會看到小孩尷尬到無地自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