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雪霜貿貿,薺麥之茂。
子如不傷,我不爾覯。
薺麥之茂,薺麥之有。
君子之傷,君子之守。”
一曲終了,欒玨撫掌讚道:“《猗蘭操》,彈得好。不采而佩,於蘭何傷。見幽蘭而不采佩,非蘭之傷,倒是見者終身之憾了,對不對,薑姑娘?”
薑涵露彈這一曲的情思,正在這八個字上。如今見他說破,正要反問他,就又聽他說:“姑娘不答,那我還贈姑娘一曲。”
說著,便複坐下,邊彈邊吟道:
“雉朝飛兮鳴相和,
雌雄群兮於山阿。
我獨傷兮未有室,
時將暮兮可奈何?”
第一段樂音流淌出,薑涵露便紅了臉。
欒玨正凝神於琴弦上,她於是不怕逢上他含笑的眼睛,目光緊緊追隨著他。看他十指舒卷,看他發梢拂頰,看他眉如飛劍,看他鼻若懸膽,看他眸光低垂,清朗朗的聲音唱“我獨傷兮未有室”,薑涵露幾乎要暈眩。
一曲倏忽而過,薑涵露問:“君方盛年,何故彈此曲?”她借一句戲詞來試探他①,用了好大勁兒掐著自己才把這句話說出來,臉紅得幾乎要燒起來。
這首《雉朝飛》,是鰥夫自傷之曲。她是在問他,你不曾婚配嗎?不曾娶妻嗎?
欒玨朗聲笑起來:“盛年為何不許彈此曲?”
他聽懂了,他反過來調笑她!薑涵露大窘,彆過臉去。
卻聽他繼續道:“我正當彈此曲。”
“為何?你多少年紀?”薑涵露含了嗔,反而大膽起來問他。
“二十又六。”
“二十六歲,為何不曾娶妻?”
“薑姑娘,”欒玨的神色肅正起來,“我是喪妻之人。”
薑涵露身形晃了晃,險些站不穩。欒玨伸手扶她的小臂,薑涵露揮手甩開他。
欒玨站到薑涵露麵前,看著她正色道:“薑姑娘,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父母早亡,手足凋零,隻有一個姐姐將我養育成人,扶保我承繼祖業。我十八歲時大婚,二十一歲喪妻,如今膝下一個五歲的孩子,後院一房妾室。”
這些話已經太私太密,薑涵露咬牙道:“你有沒有孩子,幾房妾室,與我什麼相乾?”什麼“不采而佩,於蘭何傷”,什麼“我獨傷兮未有室”,他既然是有孩子有女人的人,何必來挑逗她!
欒玨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她。
薑涵露勉強退後低頭,作辭道:“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她的痛苦和廉恥不允許她再待下去。
“薑姑娘,”欒玨卻叫住她,“我還有一言,請姑娘聽了再走。”
薑涵露狠命吞下哽咽,挺直脊梁道:“公子還要說什麼?”
“我想求娶姑娘為妻,托付家業,主持中饋,延嗣繼統。”
“你胡說什麼?!”薑涵露大驚,繼而羞惱道,“磐九,我本當你是正人君子。你何故幾次三番拿我耍笑?”
“在下絕無此心。我自知一介鰥夫,未必配得上姑娘,隻是既有此心,便要說出來向姑娘問個明白。薑姑娘,可願嫁我嗎?”
“你……”薑涵露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