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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昨日的話語一遍又一遍的在腦中響起,謝雲起的臉色也更加灰敗,原本燦若朗星的雙眸也一下暗淡了下來。
謝雲起心想,自己父親說得話句句在理,自家獲了罪,前途難料,何苦連累沈家。
沈棠這麼嬌氣的小姑娘,往日偷喝的杏花釀稍微苦一點便要皺著眉頭喊苦,多走幾步路便會嬌聲嬌氣的喊著腳疼,父親說自己家若是沒有翻案的關鍵證據,那最好的結局就是全家流放。
那麼嬌氣的小姑娘,從小到大沒受過一點苦,自己也從舍不得讓她受一點苦,他又怎麼能因一己之私拖沈棠下水呢?
而且,沈棠對自己情深義重,哪怕到了這個時候還不顧自身安危前來大獄探視自己,那自己更是不能讓她受到牽連。
想到這裡,謝雲起神情複雜的望向沈棠,那眼底複雜的情緒讓沈棠恍然間覺得自己熟悉的雲哥哥的身形漸漸和十年後那個權傾朝野的謝首輔重合起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是來看我謝家的笑話嗎?”謝雲起語氣一下變得生硬,臉上的溫情也消散不見,隻剩下不加掩飾的厭煩。
沈棠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少年,現在的少年還不是日後喜怒不形於色的權臣,少年時候的謝雲起不管是心機還是其他都無法和十年後的他相比,哪怕此刻少年刻意的偽裝對自己的不在意,想要和自己撇清關係,但是沈棠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其演技拙劣。
“雲起哥哥......”沈棠緊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再哭出來。
哪怕身陷囹圄,甚至遍體鱗傷,謝雲起還是想著要保自己周全。
沈棠的下唇已經被咬破皮,微微滲出血來,看在謝雲起眼底更是心如刀割,但他心裡頭越是難受,臉上的神情越是冷峻無情。
沈棠抬起頭定定的看著謝雲起,這樣麵上幾乎要結上一層霜的謝雲起倒是和記憶中那個權傾朝野的謝大人慢慢重合到了一起。
沈棠就這麼看著他,眼底漸漸又起了霧氣。
謝雲起平日裡最見不得沈棠受委屈,往常,就算是沈棠假意做生氣模樣也能讓他心慌好久,如今,卻是讓這個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兒為了自己連哭兩遭。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願和沈棠從此再無交集,可昨日他遭受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刑,他本是謝府的矜貴公子,就算平日裡是嬌縱了一些,但是在京城他的家世也是排得上號的,旁人對他都是恭恭敬敬,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用刑。
要知道,就算是在謝家,有時候他惹了禍,自己的父親也隻不過是拿藤條抽自己幾下而已,何時遭受過那一些鞭笞的重刑呢?但昨日的經曆也讓他深刻的明白了,現在的謝家已經不再是昨日那一個在朝中舉重若輕的謝家了,既然對自己這個謝府嫡孫都用了刑,那就意味著謝家此番難逃一劫。
自己的父親說得沒錯,不能再連累沈家,自己現在越是猶豫,沈家便越是危險。
聖人性情不定,沈家本就受聖人忌憚,此時若是不儘快和謝家劃清界限,誰知道他會不會也找些什麼罪名發落了沈家呢?
“你不必在這裡假惺惺的了,剛才你與我父親的對話我全部都聽到了,你不是想退婚嗎,我滿足你,但你要記住了,今日不是你沈家來退婚,而是我謝家不屑與你沈家這貪圖虛榮的女子結親。”
說道這裡,謝雲起一把抓過握在自己父親手中的玉牌朝地上狠狠一摜。
“你我之間就如此玉!”
上好的玉牌摔在青石的磚麵上,發出了清脆的兩聲響聲。
沈棠低頭一看,原本完好無暇的玉牌,如今已經碎成了兩半。
沈棠蹲下身子,將已經破碎的玉牌從地上撿起來。玉牌破碎之後,原本上好的成色似乎也暗淡了不少。
蹲下身子的沈棠沒有發現,就在她撿起玉牌的時候,站在原地的謝雲起,突然覺得頭痛欲裂,接著身子一個踉蹌,跌坐到了草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