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廢後(1 / 2)

羽落弦驚 蜜禾 4200 字 9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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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弦京被按倒在刑凳之上,渾身發抖,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刻骨的憎恨。他不明白,皇帝明明什麼都奪走了,他父親的皇位,他母親的尊嚴,他許許多多親人的性命,如今還要利用他讓母親低頭服軟。

憑什麼?皇帝到底要母親怎麼做他才能滿意?他已經是天下之主了,萬萬人的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間,日日受千人朝拜,萬人跪服,他為何偏要盯著母親不放?為何還會狠毒至此?

第一板落下的時候,炸裂的痛感讓魏弦京從喉嚨裡憋出了一點兒細弱的雜音,可那點聲音很快就在連續不斷的疼痛之中消弭殆儘了。他臉上冷汗如瀑,目光渙散,可他一聲都不肯坑。

行刑的侍衛是皇上的心腹,對皇帝想要的效果心知肚明,卻見這看上去細皮嫩肉的貴公子當真一聲不吭,心下著急,手上又重了幾分,打得魏弦京滿口腥甜的血味兒,眼前陣陣發黑。

皇帝身邊最得用的大太監蔣忠又被派來辦這種差事,正是滿腦門子官司,頭疼欲裂,見此情景連忙吩咐人去攔那不知輕重的侍衛——魏弦京的死活無足輕重,可若是提前把人悄麼聲地打死了,喚不出廢後,那今兒個在場的全都得吃掛落,一個也跑不了。

思及此處,蔣忠放聲對魏弦京道:

“我說世子爺,您這強忍著也不是個事兒啊。聖上心慈,給您這個麵見廢後的機會,您這麼一聲不吭的,又是為了哪般呐?您何苦為難自個兒呢,這些年皇上可待您不薄,您也被養得金貴,這若是被打爛了,旁人不知多心疼呢!”

魏弦京聞言,手指狠狠嵌入刑凳的縫隙,手指上滿是血漬,強撐著抬起一雙寒星般的眸子瞪著蔣忠,恨得幾乎目眥儘裂。

“住嘴。”

他牙關間還勒著皮帶,聲音含糊,喉嚨裡嗬嗬作響,可是這兩個字卻說得清晰無比。蔣忠被魏弦京驟然爆發出的狠絕氣勢逼得一僵,轉而甩了甩手中拂塵,嗤笑道:

“世子,您還當您是主子爺呢?今兒個廢後若是出來認了你,你才能走出這宮門兒去,否則您還想著跟誰耍威風?怕是爛肉一灘,屍骨無存嘍!”

這陰狠毒辣的太監句句惡毒,聲音尖銳洪亮,意圖穿過這冷宮的高牆,直直刺進宮中廢後的心窩子裡去。

血珠子滴滴答答地順著杖頭和刑凳淌下來,在逐漸幽暗的光線裡顯得烏黑又粘稠。宮燈一盞接一盞地點了起來,魏弦京昏昏沉沉,餘光撇見了不遠處,宮燈映照下威嚴的龍輦。

昏沉之間,他覺得好笑又暢快。他這短短一生從懵懵懂懂到如履薄冰,早就忍夠了。他替他母親覺得開心。就這樣,讓他這陰毒狂妄、謀權篡位、強占弟妻的皇伯,永遠得不到他想要的垂青。

可就在他即將徹底昏迷過去時,他聽到門扉喑啞的“吱呀”,蔣忠尖銳的一聲“住手——”,本該繼續落在他身上的板子停住了。

他的身體本能般的攫取了一口涼氣,嗆咳不止,少頃嘔出一口夾著血塊兒的鮮血來。

他抬起頭,順著宮燈的映照,看見一個身形高挑的女子從門內走出來。

魏弦京的視線太過模糊了,他看不清女子的麵容,隻看得到女子身上衣著錦繡團團,即使沒有儀仗和頭飾,仍然看得出那是皇後規製。

意識朦朧之中,他覺得他這位皇伯當真是可笑至極,也可悲至極,到了如此地步,還放不下讓他母親做皇後的癡夢。也略感慶幸,母親至少並未受到苛待,衣食無缺。

“見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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