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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悅文問戲班眾人:“可有人會畫畫?”
一名妝娘站了出來:“大人有何吩咐?”
周悅文道:“這林子澈與凶手即是姐弟,那麼長相定有相似之處,你將林子澈之像畫與我。”
朱監院恍然大悟,那屍首腐爛速度奇快無比,早已麵目全非,現下有戲班眾人幫忙畫出林子澈的臉,簡直不能更好了,她立刻讓戲班班主拿來筆墨紙硯。
眾人勾著脖子靜待,妝娘立於桌案之前,右手執筆,筆尖舔墨,她時而凝神回憶,時而落筆如流,寥寥幾筆已然勾勒出一雙婉轉多情的眉眼。
周悅文透過這雙眼不知不覺地開始想象,戲台之上那嬌嗔唱念的花旦,回眸之間,如若勾魂。
戲班裡的人也紛紛看著這眉眼回憶起來。
“畫得好啊,林子澈扮相中,最為絕妙的就是這雙勾魂眼。”
“真是活了,沒有比他更精絕的花旦了。”
一優伶胳膊肘戳了兩下今日登台的花旦:“你瞧瞧,若你學得他三分眉眼,客們也不會如此瞧不起咱們戲班子。”
花旦聽了不大高興起來,紅唇一努:“說得簡單,也不見你學著個兩分。”
眾人竊竊私語之間,妝娘落下最後一筆,盯著宣紙遲疑著。
金羽衛見她擱下筆,便準備上前呈來給朱監院看。
這時,妝娘像是想到什麼,急急擋住金羽衛準備捧畫的手:“且等我一下,還未完成。”
眾人不解,這紙上之人明明已勾勒得栩栩如生,哪裡還未畫完?
隻見妝娘匆匆從花旦的妝奩之中,捧出一個小瓷盒。
蔥白的指尖從瓷盒中蘸出少許嫣紅,輕輕點抹在畫中人的唇上。
原來她竟是用胭脂為畫中人上妝。
妝娘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傷,輕輕開口道:“林郎的唇,不點而朱,每回我為他上妝,口脂都不大用得上。“
周悅文順著她繾綣哀愁的目光看向紙麵,畫中人玉麵朱唇,琉璃鳳眼,這般筆觸細致,若非用心觀察,深記於心,是無法一筆不錯勾畫出如此飽滿神動的人像的。
一時間屋內眾人都斂聲互望,彼此之間默契地選擇假裝沒看見她的眼神,她藏於心中從未開口過的心思。
隻有一莽夫武生,大大咧咧地朗聲讚歎道:“活了活了,真真是把林子澈畫活了,哪日也為我畫一張吧。”
妝娘仿佛驚醒一般回神,臉頰緋紅。
戲班班主一個暴栗砸到他腦門兒上:“去去去,瞎摻合什麼。”
金羽衛呈過畫像,朱監院盯著畫像看了好幾眼,周悅文催促要回大理寺,她才收回目光。
三人彆了戲班,乘上馬車,回大理寺。
朱監院誇讚地拍了拍金羽衛的肩膀:“我們能順利找到戲班,真是多虧了你的鼻子啊,回頭我讓你們總指揮給你記個功。”
金羽衛呲出一口白牙,笑得爽快:“多謝監院大人。”
周悅文卻托著下巴冥思苦想:“羅興這樣謹慎之人,沒道理不處理掉香粉啊。”
朱監院也疑惑這一點:“確實。”
三人百思不得其解,好在線索已經找到了,此點並不重要,便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