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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謝靈犀難得醒晚了些,單手抓著床幔子爬起來。
柳家主仆已不見人影。
聽人說是被金吾衛抓了去。
謝靈犀一時恍惚,不知今夕何夕,她跌跌撞撞跑到院子裡,尋了根斷枝,掛上幡布給他倆招魂。
嘴旁哼著不成調的曲子,眼見煙霧繚繞中,柳家主仆的魂魄慢慢從門口飄入,身上還是昨日衣裳。
人魂也會有表情嗎?
謝靈犀正想問他倆去了第幾層地獄,耳邊卻好似蒙著一層布,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
莫非我已去過一遭了?
不然怎麼能看到鬼呢?
……
柳續采買回家看到的便是這一幕,若非謝靈犀裙擺飛揚如春日繁花,他真要懷疑見著女鬼了——
“出何事了?”
“姑娘!醒醒!”
——
回春堂。
三人麵麵相覷。
老郎中的兒子昨日遊春,回來是又咳又喘,又驚又怕,聲稱見著活閻王了——
那些奉命抓人的金吾衛哪裡管他們死活,見到一個身上有傷的“疑犯”便押走,無甚理由,阻攔者輕則二十大板。
又道自己命大,躲過了春日宴,這幾日不敢出門。
郎中聽罷,攥緊拳頭,心裡揣揣不安:怪不得那殺千刀的金吾衛日夜於門前晃悠,提著刀進來揪他的胡子,問是否收了可疑的病人。
當然沒有。
隻是治了一個孱弱的姑娘。
不過……“你們……?”
“你們怎麼又來了?”
他一把拉過柳續,喋喋不休:“這幾天長安城裡不太平嘞,你家娘子這又是染了什麼病?!”
柳續隻道是風寒。
老郎中聽了他的描述,掏出一塊四方玻璃,掀開謝靈犀的眼皮湊近一察看,可不得了:“這恐怕是癔症吧?”
“什麼?”
柳續本就為難,此時眉宇間憂愁更加一分:“好端端的,怎麼會得癔症呢?”
昨日人還神誌清醒如斯呢!
“自然是有心中鬱結之物。”
這時門前傳來刀槍摩擦之音,郎中挑眉,低低附耳:“快把你娘子抱到內室去。”
“那群狗聞著味來了。”
指的便是金吾衛。
金吾衛是個美差,地位耀然晉升又快,上至世家大族王權貴胄,下至護衛士兵平頭百姓,紛紛趨之若鶩。
而一些清流論而不齒,舉人們更是談之不屑,最苦的老百姓,不知受了多少罪。
老郎中是保命派。
他一麵收拾東西,一麵催促謝柳兩人進內室躲避。
依他看,今日若被金吾衛發現了這對小夫妻,不說旁的,抓起來拉去衙門審上一天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門外鐵甲相碰的鏗鏘聲伴著和風而來。
謝靈犀在柳續抱上那一刻便醒了,隻是頭疼欲裂,現下靜下來思索,隻覺卦盤上四麵八方指著不詳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