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三娘的那位二哥吧。
柳續正欲作答,卻被謝父一把截住話頭,麵上都不笑了,瞪著虎目,嚴肅地盯著謝靈均:“這是我請來的小友——”
他不欲多說,張口就苛責:“你把我的菜搞到哪兒去了?”
“菜?”
謝靈均絞儘腦汁,終於想起那幾束被蟲子啃得滿是骷髏洞的大白菜,後來被他和崔直燒水燉著吃了,此時心裡有些漏了氣,但麵上還是從容,一抬眼便瞧見隻圓滾滾的黑白燕子,當即指著它道:“被它吃了。”
燕子受驚,跳起來抓了他一衣裳,一溜煙飛走了。
“吃了?”
謝淵盯著已遠走高飛的替罪燕子,和麵前的罪魁禍首,麵色沉沉:“你可真是好樣的!”
謝靈均低頭擦拭花燈,輕快應下:“不然怎麼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呢。”
兩人劍拔弩張,似是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濯枝苑裡安靜非常,方才飛走的燕子又折返回來,圓溜溜的眼睛盯著眾人,似是想弄明白現下形勢如何。
謝靈犀倚在畫柱上,靜靜看著這暗自拗勁的父子倆,正想趕人,便聽柳續一襲春風化雨:“在我老家常將燕子當作迎春神靈,若是它願意吃哪家的穀物,便會為那家人帶來福報。如此看來,這燕子既吃了伯父的菜,便是今夕綿綿福澤的預兆。”
他一頓,不卑不亢:“若是伯父不嫌棄,我在長安家中尚有一些蔬菜,過幾日便移植過來。”
謝父是個蔬菜殺手,便是既種不活又愛種,非但不允大家吃,還當個寶貝似的逢人便誇。
這話可說到謝淵心坎裡,握著柳續的手連聲稱好。
謝靈犀見兩人頗為融洽,想著既然人也見了,此時太陽西垂,便開口:“爹,天色已晚,便讓柳郎先回去吧。”
謝淵卻搖搖頭:“現下回去,可不安全呐。”
謝靈犀知道這事在長安城裡著實翻起了些風浪,可皇城之上,狀元郎名聲正響,真有人敢明晃晃地害柳續嗎?
還真有。
正是那三皇子燕盛。
燕盛為中宮皇後所生,自小便被皇後護在羽翼下,覺得世間最好的東西都該為他奉上,包括皇位,包括女人。
聖上遲遲不立太子,眾皇子私下裡都鬨成一鍋沸水,隻有燕盛一睥睨,將這鍋掀了。
他是嫡是長,他不為儲君,誰還有資格?
至於那些弟弟怎樣翻天覆地,在他眼裡都隻是螻蟻間不值一提的掙紮罷了,全然不知國舅一派在暗中保護了他多少次。
春三月,上巳節,他看上了謝靈犀。
早聽聞謝家三娘怎樣驚才絕豔,清新脫俗,他都隻是嗤笑一聲,隻道是世家搞得小把戲罷了,那日一見,謝三娘如亭亭白蓮倚在欄前,笑若春曉之花,竟勾走了他的魂魄,回到宮中日日夜夜想著,不得寐。
前世他便糾纏謝靈犀許久,雖構不成什麼威脅,但還是招人煩的。
可柳續不一樣,他初來長安無甚依仗,便是被他神不知鬼不覺害了,又有誰能為他伸冤呢。
想到這,謝靈犀輕輕一咳:“父親說得對,柳郎,你便在此歇上一晚吧。”
謝靈均聽到這,也明白了,柳郎柳郎,不就是那三元及第的柳承之麼?
他原本聽聞這狀元郎,本是欲去結交的,誰知那幾日崔漪總在他耳旁念叨,硬生生給他逼出了逆反之心:好啊,這柳承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