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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把我的攤位並入家中也不是全無可能,除非,父親願意將自己做工所賺一道並入進來,每月按總數給我分成。”
宋朗山聽得濃眉一皺:“憑什麼?”
“對啊。”宋辭反問:“憑什麼?”
宋朗山懂她話裡的弦外之音,急得開始為自身利益做出強調和辯解:“做工乃是我一人的勞力,這些年從未有人伸手幫過半分忙,包括你,宋辭。所以你有什麼資格提出來要分我做工所賺的銀錢?”
“嗤。”宋辭不屑一哂,並隨聲音微微偏過頭,覺得可笑至極。
人啊,總是有嘴說彆人,卻沒嘴說自己。
不過這樣也好,反正她吵架的伎倆向來不高明,正愁著要怎麼對付這群蠻不講理的人呢……如此,便隻好以彼之道,還治彼身了。
“說的沒錯,攤位是我一人的勞力,從支起的那刻到現在,沒有人伸手幫過我的忙,包括你,還有你們。”
“所以在座的諸位有什麼資格提出來,要把我的攤位並入家中,一同享用我努力得來的成果?”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宋辭對每個人都麵色不善,唯獨看向沈之宜時,視線有過那麼幾分不著痕跡的柔和。
她知道母親仍是疼愛著她的,當初為了給她撐底氣,讓她孤身在外能有一絲保障,甚至不惜拿出自己僅存的嫁妝,大半交由錢婆婆,少些留作她自己的小體己。
後麵受到了錢婆婆的首肯,這筆銀子被拿去當了運轉攤位的資金。所以非要論起來,這個攤位是有著沈之宜一席之地的。
不過看大家的反應,這件事暫還是個秘密,除了經事的幾人,其餘尚不知情。
否則以宋朗山和宋賢的性子,恐怕早就借此大做文章,根本不會讓她這麼消停的為自己據理力爭。
宋辭想,既然他們不知道,那自己便隻好咬死口徑。其一是為了不落下風,其二也是不想給母親找麻煩。
雖說嫁妝是私產,夫家無權挪用。宋朗山不用歸不用,也從未打過夫人嫁妝的主意……但究其根底,宋辭拒婚離家屬於和宋朗山作對,要被知道沈之宜傾儘嫁妝資助,宋朗山對她肯定沒有好臉色,到時候夫妻離心,免不了又是一番爭吵。
就連宋賢那個不孝子知道了,也會跟母親鬨翻,埋怨她偏心,有錢給妹妹卻沒錢給他湊聘禮。
思前想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宋辭才會將那些話說的籠統且一概而論。
見宋朗山咬了咬牙關,連帶臉頰太陽穴都在皮下跟著牽動,很明顯被她堵得動怒又為難,正在腦中組織反擊的措辭。
她乘勝追擊:“這還隻算了勞力,沒算上成本呢。”
“東街的製度,想必諸位都有所耳聞,鋪位費,治安費,管理費,哪樣不要錢?而且還有米麵油鹽,柴火炊具……這些可都是實打實花出去的銀子!”
“我琢磨著,總不會有人不出錢不出力,開始的時候一毛不拔,後麵眼看賺到了錢,卻突然蹦出來,想要坐享其成吧?”
宋朗山虎著張臉,強忍被譏諷的怒意,儘可能大度平和的對宋辭說:“不就是些本金嗎,人家為你墊付,咱們還與人家便是,這筆錢家裡又不是不能給你出!”
這話說的,乍一聽倒是蠻闊氣的,細品之下,她差點氣笑了:“父親打得一手如意算盤,精明至極,女兒真是自愧不如。”
“您這招委實高明,不花費一兩本錢,也不必擔任何風險,先拿人家試水,等渾水淌過了,眼前愈發清明了,便想接手穩穩妥妥的賺銀子。”
“不過你高興的太早了,眼下不是你肯不肯出錢的事,而是看人家肯不肯放手。”
“那她還想讓我怎麼樣?”宋朗山震怒,胸腔起伏,連帶聲音都拔高了幾分:“不僅要給本金,難道還要加幾成利息嗎?”
她搖搖頭:“現在不是利息的問題,我的生意紅火好做,整個清暉鎮都知道,這代表著以後源源不斷湧進來的銀子。”
“當初在不清楚能否賺回來的情況下,人家冒著巨大的風險給我拿本金,為的可不是有朝一日被原封不動的打退回來。”
“您知道攤位是塊肥肉,人家會不知道嗎?銀子擺在前頭,誰也不是傻子。”
宋賢聳聳肩膀,說的輕描淡寫:“怕什麼!你是那攤位的主人,來往食客認的也都是你這張臉及你這個人,這便足夠了!誰會去認本金啊?隻要你態度夠堅定,還怕鬥不過那老太婆嗎?”
“她若好說話,咱們就將她的本金歸還,再賞些利息,她倒也不算吃虧。可若是她強硬,不識好歹……”他臉上映出一個陰惻的笑:“她不是稀罕那攤子嗎?全讓給她便是!大不了咱們另起一個位置,照樣賺的盆滿缽滿!”
“反倒是她,一把老骨頭,要姿色沒姿色要手藝沒手藝,有哪個肯花錢去光顧?賠不死她算她能耐!”
還沒等他的話音落儘,宋辭胸口便升起一股莫名的反胃,就像是吞了蒼蠅般不適。
從前隻覺得宋賢好吃懶做,無所事事,現今遇事識人,恍然發覺他本性竟如此陰險毒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