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2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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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上次東街相見,時隔了近二十天,蕭讓塵終於將舊住處打理妥當,連人帶物一股腦搬來了清暉鎮。

回想起離京後的一樁樁一幕幕,從刻意逃離權欲的爭奪,到遵從本心靠近宋辭。前者篤定理智,後者身不由己,當真是十足的如夢似幻……

自不久前昏庸的皇長子被廢黜,聖上改立二皇子為太子。見其深明大義,智勇有餘,地位也日漸穩固,伴其身側輔佐多年的蕭讓塵便退身朝堂,寓意避世,同時也是放權避嫌。

他遣散了府中半數的丫鬟仆從,隻留寥寥幾個忠誠的心腹照看府邸,自己則拖著不識五味,不辨七情的軀殼,躲到京郊準備了此乏味的餘生。

彼時,遙望那些提著大包小裹,流水兒似得離去的背影,就連圍觀看熱鬨的百姓都替他感到可惜……

畢竟偌大王府,磅礴恢弘,奢麗氣派,裡麵的珍寶諸多,侍候的仆人更是不計其數,說是另一座小皇宮也毫不為過。眼下竟一遭人去樓空,說丟下就全丟下了,直叫旁人看了咬牙跺腳的肉痛!

然蕭讓塵卻不以為意,帶著身邊少部分仆從,一派輕鬆地搬到了望郊彆苑。

從前身居高位,麵對各家明裡暗裡塞進來的眼線,他無計可施,隻能硬著頭皮應下。

現今一視同仁的全部遣散,誰也挑不出岔子,又落了個一身輕鬆。

可到了望郊彆苑以後,他所憧憬的閒雲野鶴日子沒過多久,馬上就又像凜夜裡的光源般,任那群悶著頭的蚊蠅飛蛾劈裡啪啦,前赴後繼地撲撞上來。

蕭讓塵懂得,這叫樹欲靜而風不止。

隻要他人還在,權勢還在,便會有人想要籠絡他,或忌憚防備他……始終逃脫不掉權政漩渦的席卷。

他的存在就像山野裡的一隻猛虎,哪怕不威風凜凜的咆哮震懾,隻趴在不遠處闔眸小憩,周圍的人們也會認為他是在蟄伏,無時無刻都要留意他的動向,以防不備。

無奈,蕭讓塵隻好退居到北境四洲,徹底歸隱……

直到這時,他所做出的全部決定,仍為清醒理性的主觀意願。

也不知後來是怎麼了,自打半路在清暉鎮遇到宋辭,不自主的出手替她解圍。然後,事態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此刻望著那嬌小的身影,烏發如墨,肌膚勝雪,水杏眸粉桃腮,鬢邊有幾縷梳不上的碎發,伴著晚風細微的搖曳。

她相貌身段生得出眾,即便素衣木簪,站在百姓中也是極美的。想來若有敷脂描鈿衣袂翩躚的那日,怕是與滿京城的貴女相比,也絲毫不會落於下風。

要問蕭讓塵為什麼會這麼想,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或許……

他視線籠著那個微垂眼眸,一臉認真搓著糯米團子的丫頭。

是那些貴女身上所沒有的專注勤懇?堅毅執著?再或是那股子天真莽撞的傻氣?

總之,不讓人討厭就是了……

許是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神情,蕭讓塵輕微乾咳了一聲,不自在的移走目光。

還好身邊沒有人關注他,若是往日陸行川在,恐怕又得一臉壞笑地嘲弄他,說些什麼老樹逢春的話。

蕭讓塵無奈又好笑的搖搖頭,心中暗想,陸行川那小子,口直心正,雖然很多時候說話不帶腦子,但憑他自幼被恒寧侯想方設法硬塞進蕭家學堂,當了他十多年的伴讀,兩人相互學習,相互了解,他知道,陸行川不是壞人……

想到這,蕭讓塵原本自然鬆弛垂下的眸光,當即提到半空中,呼吸一緊。

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顯然有些不太對勁。

曾幾何時,他一想到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除了枯燥無味,便是抵觸厭煩。

哪怕是最親近的家人朋友,他可以給予他們利益和錢財,或周全的庇護,亦或是接受他們情理之中的照顧……但唯獨,無法親熱的與大家抱作一團。

待親爹親娘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陸行川?

過往蕭讓塵一想起這麼個人,因多年深厚的感情猶在,不至於厭惡遠離,但總歸會嫌他活潑之餘,太過聒噪膚淺。

千情萬緒歸結為一句話——這世上誰也無法走進他,同樣,他也不想走近任何人。

然而此時此刻,他自覺窘迫之下,第一個憶起的竟是陸行川的玩笑。

更離奇的是,他竟並不反感……

到底,是什麼影響了他的心態呢?

難不成是彌漫在空氣中似有若無的,被熱氣熏騰揮散的桂花香氣?

蕭讓塵安靜地坐在宋辭忙碌的身影之後,圍繞在食物的氣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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