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小馬同誌你看見了吧,連李科長都不管你!”
“哈哈哈……”
圍著馬強強的人都嬉笑起來,瘋狂嘲笑著馬強強。
馬強強跟個稻草人一樣被他們推來推去,始終抱著自己的工作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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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生產區的機床轟鳴不止,所有工人都在忙碌著,李科長背手走進廠房,按照車間門順序檢查車間門工人的出勤率。
“你們車間門主任呢?”李科長站在第一車間門門口。
陳子輕忙從車間門走出來:“李科長早上好,鐘主任去醫院照顧他師傅了。”
李科長走著流程:“除了鐘主任,其他人今天都出勤了嗎?”
陳子輕轉頭掃了一眼車間門,馬強強的位置還空著,他若無其事地挪動腳步擋住李科長探究的視線:“是的,都到了。”
“行。”李科長沒去找張會計核對,顯然對陳子輕的工作能力不抱一絲質疑。
“也不是吧,馬強強不是沒來嗎?”車間門裡有個工人來了一句。
是另一組的,那組的組長由鐘明換成了白榮,現在白榮置身事外,一個眼神都沒挪過來。
陳子輕轉身瞪了那個工人一眼,示意彆多嘴。
“怎麼回事?”李科長急眼了,“小向,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陳子輕麵帶遲疑,思考著要找什麼借口。
一陣漂浮不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馬強強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哥,李科長。”
跑到車間門門口的馬強強稍稍喘定,對著門口的兩人打了聲招呼。
“小馬,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李科長把手表的表盤對著他,鋼筆虛虛地指了指。
“八點二十。”馬強強回答。
李科長厲聲厲色:“你遲到了知道嗎?”
馬強強聽到這話,沒有吭聲。
“遲到了就這態度!”李科長把馬強強推進車間門,“都停下來,看看啊,讓你車間門的同誌們看看你破罐子破摔的態度,你現在哪裡還有小組第一的樣子!驕傲使人退步,你遲到就是你退步的鐵證!”
“李科長,我今天為什麼會遲到,你不知道嗎?”馬強強握緊拳頭,很艱難地鼓起勇氣。
這話一出,大家都疑惑地看著李科長,難道馬強強的遲到還有內情?
“你這話什麼意思啊?”李科長板起臉,“我就問你一句,你現在遲到了沒有?”
“遲到了。”馬強強張了張嘴,垂下了頭。
“那不就完了嗎。”李科長揚聲,“你不要跟我講什麼個人理由,我看你啊就是思想覺悟不夠高,我們工人是一個集體,你!馬強強!因為個人原因遲到……”
“就是錯的!不對的!你這是要把個人的利益淩駕於製造廠的利益之上!”
“你給我寫十分檢討,今天交到我辦公室!”李科長訓完就要走。
馬強強的頭一直垂著。
一旁的陳子輕頓時心頭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他連忙拉住馬強強的手,想先把對方拉到自己的崗位上,還是慢了一步。
馬強強隱藏的倔強在這時毫無預兆地暴露了出來,他不顧陳子輕的阻攔,挺著胸膛,一個字一個字地咬著往外蹦:“李科長,或許你說的都對,但你不覺得自己什麼都像,就是不像人嗎?”
李科長兩眼瞪著馬強強:“你……你說什麼?馬強強你說什麼?”
他氣得身體顫抖,手指著馬強強的鼻子:“你敢不敢給我再說一遍!”
一旁的陳子輕一看事情鬨大了,他加重了力道把馬強強帶出車間門,期間門不忘讓要跟過來的鐘菇安撫李科長。
辦公室的宗懷棠也聽到動靜出來了,隻來得及看見陳子輕撫著馬強強的後背出去,他找了個人問了情況,對盛怒中的李科長說:“現在是上班時間門,搞這出既影響效率,又影響心情。”
李科長擦擦臉上的汗,恢複了理智:“宗技術說得對,是我欠考慮了,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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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間門的紛雜被平息了,陳子輕這邊還沒有,他品著馬強強跟李科長說的話。
“小馬,李科長欺負你了?”
馬強強怔怔的:“你不罵我啊?”
陳子輕把工作服的外套扣子解開,敞兩邊:“我能不分青紅皂白就罵你?我是你哥!”
他沉了沉氣,溫和地詢問:“小馬,你跟我說仔細情況,不要有隱瞞,這樣我才能幫到你。”
馬強強把自己的工作帽正了正:“好多次了,不是第一次了。”
陳子輕側過臉把耳朵湊近:“什麼?你不要在嗓子裡糊嘍嘍,說清楚點。”
馬強強說起了今早的事。
陳子輕氣道:“是不是一直要你給帶醬鴨的那夥人?”
馬強強委屈地吸著鼻子:“李科長看到過好多次了,他都沒有阻止。”
陳子輕幾乎跟馬強強同時說話:“那次我跟你說了,可以給他們帶,但是要出票出錢,你有照著我說的去做嗎?”
馬強強的眼淚跟鼻涕一起下來了。
陳子輕從背帶褲的兜裡掏了團黃色草紙,也不揪了,直接全部塞給馬強強:“你馬上帶我去找他們。”
馬強強還是跟那次一樣,一個勁地說算了,算了。
陳子輕恨鐵不成鋼:“回車間門!”
馬強強隻在那團草紙上扯了個角擦鼻涕眼淚:“哥,你說李科長為什麼要裝看不見呢。”
似乎比起總是找他索取的那幾個人,他更想知道李科長的無視,他不明白。
陳子輕不知道該怎麼給馬強強做心理輔導,因為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他也不喜歡李科長那種人,但是為了任務,為了活著,他隻能祈禱李科長彆讓鬼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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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幾片不小的烏雲遮掩著陽光,也許是要下雨了,坐在院子裡吃飯的工人感到空氣有些沉悶。
“吱……”一段冗長而刺耳的電流聲後,工廠的廣播喇叭響了。
“喂!喂!各位工人注意了!現在播送一條公告!”不少工人都放下了筷子勺子,嘰嘰喳喳地討論。
“對於我廠第一車間門光輝組的馬強強同誌惡意曠工,並無故辱罵上級的惡劣事件,我廠將作出如下處罰……”
批評公告很有可能是李科長親自寫的,陳子輕如鯁在喉,他沒想到李科長的心眼竟然會這麼小。
這會兒所有工人都看向馬強強,而馬強強卻繼續吃著飯,一勺一勺往嘴裡塞。
真的像個傻子,被通報了,這個月的獎金補助扣光光,工資也要扣掉三分之一,就這樣還能吃得下。
而且平時膽小如鼠放個屁都要夾著放出來的一個人,一個小跟班,今天腦子壞了吧,那麼侮辱李科長,咋想的啊!
陳子輕拿走馬強強的瓷飯桶,跟自己的飯盒一起放在椅子上,他拉著馬強強去一樓的廁所。
馬強強進去就開始嚎哭:“嗚——嗚嗚——”
他邊哭邊用手臂擦著眼睛:“哥,我被通報了,我爹媽要是知道了……”
陳子輕對上廁所的同誌擺擺手,等人走了就對馬強強說:“要我陪你回家嗎,我跟他們解釋,我是你的榜樣,我的話分量挺大的,你爹媽應該就不會說你了。”
馬強強搖搖頭:“他們不會教育我,也不會打我罵我,隻會比我更難受。”
陳子輕的內心震了下,有點羨慕馬強強。他擲地有聲道:“小馬,李科長給的處罰,我是不會認可的,在我看來,錯不在你。”
馬強強破涕而笑:“嗯!”
“關於你的補助獎金和工錢被扣這件事,我會去找廠長說。”陳子輕盤算反正廠長是宗懷棠,他就順理成章地走個後門,想辦法降低對馬強強的處置,還有道歉信,一份就行了,十份跟惡意報複跟體罰有什麼區彆。
哪知馬強強說:“哥,咱不找了,廠長是站在李科長那邊的。”
“不可能。”陳子輕想也不想就否定。
“小馬,向寧!”鐘菇急匆匆地跑來,衝著馬強強瞪眼,“小馬,你罵李科長不是,不像人,你沒睡醒就來廠裡了啊?我不信你是沒睡醒,你說說咋回事。”
聽完事情緣由,鐘菇當場就一腳踹在木板門上:“靠!老娘找他理論去!”
“你彆去了,事態不能擴大了。”陳子輕冷靜些,“我們想彆的法子消這口氣。”
“那就在他從樓下經過的時候,往他頭上丟鳥屎。”
“還可以在他茶杯裡放蛆。”
“……”
陳子輕聽著鐘菇跟馬強強商討,廁所外麵傳來一個同時的喊聲:“向師傅,宗技術在找你!他說飯要涼了!”
“知道了。”陳子輕說,“鐘菇,小馬,我們先回院子裡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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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一見到宗懷棠,就向他說了馬強強的事。
宗懷棠把骨頭吐到飯盒蓋子上:“李科長在氣頭上,我這時推翻他的公告,他會變本加厲,等這個月底。”
陳子輕琢磨李科長的性子,覺得宗懷棠是了解他的:“那十份道歉信……”
“一份就行,寫好給我,其他彆管,也彆問,問多了我就不乾了。”宗懷棠語氣裡有不加掩飾的個人情緒,“本來我就不樂意。”
陳子輕聽出了“再問我就離家出走”的意味,默默吃了一口飯。
宗懷棠夾了一塊雞肉到陳子輕的飯盒裡,掀起眼簾看他,眼裡沒什麼暗示。表麵上是這樣。
陳子輕禮尚往來,在飯盒裡找了又找,最終給了宗懷棠一根萵筍。
宗懷棠不滿意:“我沒有萵筍嗎,要你給我。”
“你的沒有我那根漂亮。”陳子輕朝他飯盒裡湊頭,“不信你比一比。”
宗懷棠麵部抽搐,我是有多閒。
對麵椅子上的鐘菇頻頻打量:“向寧什麼時候和宗技術這麼……都到互相吃對方飯盒裡的菜的地步了……”
馬強強扒著飯菜,腮幫子鼓起來,口齒不清地說:“他們一個宿舍的。”
“哦對,我忘了,我老想著我哥住在207,我這破瓜記性。”鐘菇拿著玉米棒子啃,黑亮的眼睛依舊落在對麵兩人身上。
不止鐘菇,院子裡的其他同誌也在旁觀。
還津津有味地議論開了。
宗技術跟向師傅前些天還要吵架的樣子,現在老好了,同進同出,感情那叫一個鐵。
向師傅的桃花運不咋好,宗技術有經驗,這次的聯誼會上肯定會幫向師傅。
然而他們向師傅正在為聯誼會算不算廠裡的活動發愁,要是算,那他為了不被係統發警告就得參加,還得拿到最高的認可。
就是演藝圈的最佳男演員獎。
可他參加的話,宗懷棠會掐死他的。他們是對象,去什麼聯誼會,根本找不到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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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誼會前一天,陳子輕心不在焉地往前走,沒等鎖門的宗懷棠。
一枚固定電線的釘子脫落了,電線垂落到走廊的地麵,一旦被人小心絆到,很可能會出意外。
陳子輕重新把釘子固定到牆上,然後將電線小心翼翼的掛了上去。掛上的一刻,他聞到了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像是橡膠燃燒的氣味。
就在陳子輕轉頭想要查看的時候,腦海中出現了一陣突兀又激烈的嗡鳴。
緊接著眼前景象像鏡麵般崩潰,一幕幕的畫麵飛速倒退,陳子輕的視線想要緊追,耳邊乍然傳來呼救聲,如決堤的潮水,將他死死包圍。
踏踏踏……
陳子輕隔著層朦朧幕障看見很多人向他這裡奔逃,身後濃煙籠罩,翻滾著像噬人的波濤,那些人互相推搡著,有人跌倒,驚叫。
“逃啊,快逃!”
空氣無比的炙熱,把人們驚懼的臉龐映得通紅,陳子輕被這一幕衝擊性強到恐怖的景象嚇得動彈不得。
這變化來得太快,太突然了。
奔逃的人們在陳子輕的眼裡漸漸放大,全是一張張焚燒中的臉龐。
汗水濕透了陳子輕的工作服,他置身二十多年前的幀數裡,這些人看不見他,一個個的從身邊跑過。
陳子輕就這樣看著他們,思緒一片混亂。
忽然,人群中終於有人像是看見了陳子輕,那人抬頭,已經徹底燒毀的臉,潰爛發黑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陳子輕,而陳子輕也若有所感地看了過去。
兩人的視線瞬間門穿透時空界線,在這一刻交會。
“轟!”
眼前的畫麵也在這個時候破碎掉了,陳子輕看見宗懷棠站在他身旁卷袖子,眉眼間門寫著不滿,顯然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你怎麼還站這?”
“我……”陳子輕剛想開口解釋。
這時,腦海又是一陣嗡鳴。
眼前的宗懷棠再次連同走廊的一切四分五裂,緊接著陳子輕感覺自己被人猛拽了一下,他連忙轉頭看去,有個被嚴重燒傷的男人正用力地拉著自己,手上戴著塊燒黑的表,表帶底下拖著什麼。
男人大聲吼道:“你怎麼還站這?!”
“你看那邊!”
陳子輕不自覺地抬頭看去,無數的電線像有了生命一般,在走廊裡豐富的延伸交錯,高溫的火焰伴隨著滾滾黑煙,如黑色的巨獸一般,向著前方奔逃的人們撲來。
不等陳子輕有反應,一股熱浪就向他席卷而來,他渾身的汗水被瞬間門蒸乾,仿佛身體要被點燃。
快逃!
所有感官是如此的真實,以至於他根本來不及思考,就要跟著人群一起,開始瘋狂奔逃。
“咳咳……”
然而走廊太狹窄了,所有逃跑的人都擠了一起,陳子輕覺得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跌倒在地,雙手下意識撐在身前。
“啊!”
陳子輕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叫,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地麵溫度竟然高得嚇人,他的雙手一接觸地麵就被燙傷了。
他迅速起身,無意中向身後看了一眼,接著他就驚駭地看見,牆上蔓延的電線在不斷分叉,五顏六色的電線頓時成千萬條,組成電線的洪流,沿著牆壁和地麵,以可怕的速度向人群伸了過來。
“嗖……嗖……”
“啊啊……”
許多人被電線纏住了腳,然後便被各色電線迅速包裹,拖入無儘的火焰之中,發出瘮人至極的慘叫。
猝不及防地,陳子輕隻覺自己的腰一緊,一條黃色的電線已經纏住了他的腰,就在他用力掙紮的時候,又有另外的電線伸了過來,把他像蟲蛹一般牢牢捆住,拖向火焰之中。
陳子輕和其他人一樣發出淒厲的慘叫。
在被拖入火焰的那一刻,陳子輕感受到溫度在瘋狂攀升,身體疼到已經不屬於自己的了,很快的,他看見自己的四肢和軀乾在逐漸融化。
快醒過來啊……
快醒過來!
醒過來!快醒過來!
陳子輕意識模糊的那一秒,腦海裡“轟”的一聲,冗長的走廊快速延展,然後壓縮,無數畫麵像兩輛高速行駛的列車般,飛速閃過,交錯。
每當有畫麵互相交錯的時候,陳子輕便能聽到很多人在說話的聲音,十分吵雜。
“向寧……向寧……”
當其中又兩道畫麵交錯的時候,陳子輕竟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像是有人在叫自己,陳子輕努力地把渙散的瞳孔往那個方位聚焦。
宗懷棠跟他麵對麵,發現他一臉的驚恐和茫然。
“你這是什麼表情?”
陳子輕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宗懷棠,又趕忙看了看周圍,雨沒下下來,是個陰天,走廊那頭偶爾有說笑聲傳來,哪裡還有剛才那種煉獄似的的場景?
回來了!
陳子輕回來了,依然感覺是在夢裡,同樣的宿舍樓,同樣的走廊,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麵。
這大白天的……
宗懷棠見陳子輕還楞在那裡,心底湧上來幾分悶慌,伸手就去拉他。
可就在觸碰到陳子輕身體的瞬間門,他的麵色一沉,把人半撈到拐角:“你的身上怎麼這麼燙?”
陳子輕心說,讓火燒了啊。他的聲音沙啞:“你說死亡再現,就真的再現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宗懷棠黑了臉:“我知道能不跟你說?”
陳子輕閉上了嘴巴,又打開:“你扶著我點,我腿軟。”
宗懷棠扶著陳子輕下樓,他們要去醫院看望劉主任,說是人不行了,要送最後一程的就抓緊。
樓道裡響著兩個人的聲音。
“我衣服都濕了。”
“回去換?”
“算了,堅持一下就行。”
“理想的胖子,現實的瘦子,叫你彆查了,你不聽,萬一你出事,向寧,我看你是完全沒想過我死活。”
“我也是為了我們倆的大善大德,我們倆的,給下輩子攢的。”
“下輩子,你想得挺遠。這就預定了我的下輩子。”
“咳,慢點,我緩緩。”
“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殘像而已,怕什麼。”
“我看到了那些工人的死,太窒息了,那種死法。”
“沒記住哪個的相貌特征?”
“記不住,離我近的沒有一張清晰的臉,都被燒了……活活燒死,多疼啊……”
“確實。”
宗懷棠剛說完,一樓的樓梯口就出現個人,是從家裡回來的湯小光,他直接往陳子輕那兒跑,大笑道:“輕輕,聯誼會你做我舞伴吧!”
陳子輕沒從死亡場景裹帶的死裡逃生中出來,他腦子鈍住了,反應慢。
湯小光把他的沒及時拒絕當成了同意。
“好耶,我有舞伴了。”湯小光走到陳子輕後麵,按著他的肩膀,對他邊上的宗懷棠歪頭,“懷棠哥,你的舞伴定了嗎?”
宗懷棠的麵上瞧不見多大的波瀾:“兩個男同誌,跳什麼舞。”
“大家跳什麼,我跟輕輕就跳什麼。”湯小光滿眼期待,“我們兩個單身男青年就玩嘛,給大家當開心果。”
宗懷棠把他的頭從陳子輕的肩上推開:“你玩你的,彆帶上他。”
“為什麼,輕輕願意和我玩的,我們是好朋友。”湯小光被推疼了,又靠回陳子輕的肩頭,“你憑什麼替他做主,室友又不是家屬。”
宗懷棠再去推湯小光:“你的頭不想要了,我給你擰掉。”
湯小光找陳子輕控訴宗懷棠的罪名,也沒添油加醋,就是講究一個實事求是:“輕輕,你看他!”
陳子輕偷偷給宗懷棠使眼色:“宗技術,人的脖子很脆弱的,你彆推了。”
宗懷棠氣得肝疼,我就不脆弱了?我還是個殘疾。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是吧。
行,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