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違背架構師的設定,最後又強行讓他回來啊?
那他的生命卡不就白用了。
不是沒可能啊,架構師很重視感情糾葛的樣子,各種線糾纏的那種,個人品味吧。
陳子輕猜不出感情線的結局停在哪裡才算句號。
他往手心的泡泡上擠藥膏,在心裡慎重地谘詢:“陸係統,生命卡可以跨任務嗎?”
“可以。”
陳子輕鬆口氣,柏為鶴那條腿已經伸到他手邊了,他能抱,要不他乾脆不用生命卡了,下個任務再用。
畢竟是個保命符。
陳子輕塗好藥,擰上蓋子去外麵:“柏先生,那識彆卡是你舅舅的吧,你是怎麼拿到的啊?”
柏為鶴的目光藏在繚繞的煙霧裡:“不要明知故問,輕輕。”
陳子輕臉一紅:“那他知不知道是被你拿走的?”
柏為鶴徐徐地吸了一口煙,緩慢地從唇間吐出白霧:“我跟他一對一交換的,你說他知不知道?”
陳子輕臉色一變,他記得厲正拙說自己丟了個東西,換回來了。
那就是柏為鶴拿走了那個東西,讓厲正拙交出識彆卡,當麵互換的?
陳子輕光是腦補那個畫麵都覺得窒息,他急得拉住柏為鶴的袖子:“你為什麼要自己出麵,這種事完全可以叫人替你!”
柏為鶴往唇邊送煙的動作頓了頓:“替不替的,他都知道是我,何必遮遮掩掩。”
陳子輕無力反駁。
靜了會,他心煩氣躁地說:“厲正拙精神有問題。”
連“你舅舅”都不用了,直呼其名,沒有十多年照看養護的感情,像陌生人對著陌生人。
柏為鶴掐了煙,似乎是不需要尼古丁的作用了。他比身邊人小,卻如長輩一般,拍拍拉著他袖子的手。
“你的事,我為你做的事,他什麼都清楚,但他不會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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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回去一試探,發覺厲正拙竟然真的沒有發瘋,他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知子莫若父,知舅莫若甥?
宅子成了廢墟,要重新修建,厲正拙親自設計,他在紙上寫數據畫圖:“Fairy,到方老爺子家做客的感覺怎麼樣?”
陳子輕有點心梗。
厲正拙的筆尖似風掃過紙張:“不打招呼就去不禮貌,下次叔叔替你道個歉。”
陳子輕瞳孔微縮,厲正拙是不是知道鬼都殺不死方遠安?
為什麼知道,試驗過。
怎麼試,招魂捉厲鬼試的。
可厲正拙無所謂,上司是個老怪物影響不到他。
陳子輕打量厲正拙的皮膚跟體態,他就是用方遠安的血液或者什麼遲緩衰老的吧……
沒準他是個本該要死的人,靠方遠安活下來了,整天病怏怏的已經是從閻王爺手上搶奪回來的命。
要真是這樣,那厲正拙也會被反噬的。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多行不義必自斃,所有都有因果。
“Fairy啊,叔叔要給你挑新保鏢的事你沒忘吧。”厲正拙忽而笑起來,“這個時候你的新保鏢差不多到公寓了,去吧,去看看滿不滿意。”
陳子輕回了公寓,他在樓底下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費萊爾!”
費萊爾在給一群小朋友發糖果,聞言揚了下手:“嗨。”
陳子輕快步過去,小朋友們拿著糖果一哄而散,有一個揪著費萊爾的衣擺,看陳子輕看傻了。
“可不能多看,毒性大著呢。”費萊爾捂住小朋友的眼睛,把人轉過去,往旁邊推了推,徑自迎上美人。
發黑,膚雪白,眼金中帶紅,多妖冶。
陳子輕被費萊爾的眼神弄得有些不適,他停下來:“你是厲正拙的人?”
費萊爾的笑容陽光明媚:“這個問題沒有意義。”他將剩下的糖果遞過去,“嫂子。”
陳子輕一顆糖果都沒要:“彆這麼叫我了。”
費萊爾聳聳肩,他隨手就把糖果扔向一個貪婪不肯走的小朋友,留下一顆剝了吃掉,雙手放在腦後,懶洋洋地跟著美人走進樓道。
陳子輕打開公寓的門進去,一切都是他離開時的模樣,說明夏橋正沒回來過。他帶費萊爾去次臥:“之前夏橋正住過,東西你自己看,不要的就扔掉買新的。”
費萊爾抬起一條腿踩在門框上,攔下他:“夏橋正都做什麼?”
陳子輕說:“都做。”
文字的博大精深顯露出來了。
費萊爾摸著下巴思索:“都做是怎麼個都做法?”
陳子輕:“……”
他推門框上的腿:“讓開。”
費萊爾就這麼接起響個不停的電話:“Honey。”
這個單詞陳子輕聽得懂,看來費萊爾被傅延生的人追擊期間談了個外國佬。傅延生要是知道了,不得氣死,這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費萊爾跟人打著電話濃情蜜意都能留意陳子輕的表情,他掛掉後說:“傅哥挖地三尺都要把我找出來。”
陳子輕說:“都決裂了,怎麼還是傅哥?”
費萊爾攤手:“他沒成年的時候,我就跟著他做事了,時間太長,習慣了。”
陳子輕打攔路的腿:“這麼多年的感情,就因為照片鬨翻?”
費萊爾被打了哼都沒哼一下,他笑笑:“是時機。”
“你當著他的麵和人曖|昧,被人咬耳朵,墜海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第二天,他上我那兒,進門就把我踹趴下了,後來的事想必你也懂,我在被他踹死前跑了。”
費萊爾歎息:“但凡晚個幾天,傅哥的怒火都不至於那麼大,我也不至於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陳子輕在想,那照片是誰發的,完全拿捏住了傅延生的性情。
費萊爾舔著糖果眯眼看麵前的老男人,“壹”餐廳的鋼琴師有一副神仙下凡,狐狸精在世的皮囊,性格還好接近,很好哄騙的樣子,譙城上流圈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隻因為忌憚某位。
譙城的公子哥們都被家裡麵命耳提,個彆無法無天的更是被強製送出國關起來看緊,注定掀不起風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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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家
色調深冷的書房裡,柏為鶴把玩指間的手環,打開的文件上有一朵乾掉的藍玫瑰。
“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
耳機裡是友人的聲音:“我給我女兒講的童話故事裡有。”
“童話故事?”柏為鶴短促一笑,“不是童話故事。”
友人嚴肅起來。
他們這群人二十歲以前就建起了金錢堆積的高山,生活乏味至極,有的日夜在醉生夢死中找興奮點,有的娶妻生子感受家庭婚姻,有的轉行去其他領域,他們各顯神通挺過了那段行屍走肉的時期,慢慢平穩下來,即將迎來三十而立。
為鶴找到了神經的觸摸頻,怎麼又疲了,想投資非自然現象的項目?
還是說,他之所以研究,是因為他沒疲,他更投入了。
“我認識研究磁場跟高維度空間相關的人,需要我引薦?”友人問道。
“不需要。”柏為鶴將手環勾在指尖,轉了兩下,“薛定諤的貓。”
和友人閒聊幾句,柏為鶴接另一通電話,派出去的人已經拿到了微家舊主母的遺物,其中有個秘製的箱子。
“打開了?”他問。
“還在破譯。”那邊的人說,“孩子成長期間跟她本人的所有重要日期,我們全都試過了,我們不敢暴力拆解,怕造成什麼信息上的損失。”
柏為鶴把要從他指尖滑落的手環握住,他打開最底下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他舅舅的筆記,上麵有和初戀初見的日子。
憑著記憶翻到那頁,柏為鶴將上麵的日期念了出來:“試試。”
幾秒後,電話裡傳來激動的彙報:“柏總,開了!”
柏為鶴合上筆記,繼續玩手環。
“我們這就把箱子和其他東西給您送過去。”
柏為鶴卻道:“不急。”
他麵無表情地玩了會手環,叫兩撥人去竊取兩樣東西送到鑒定中心,儘快將結果告訴他。
結果送到他耳邊,說:“非父子關係。”
“好。”
柏為鶴這才讓人把微家舊主母的遺物給他送來,他逐一掃視,無關緊要的沒有過多停留,隻看可能重要的東西。
根據一個老竹簡上記載,眼瞳的顏色變化是家族遺傳,基因問題,瞳孔有天會徹底變成黑色,太陽落山天黑。
遺物裡有一份親筆信,信封上寫著“吾兒親啟”。
信裡極大可能會交代眼睛的事情,譬如是否會影響到視力,影響到健康,甚至是壽命。
然而柏為鶴並未打開信查看內容,他捏著薄薄的紙,半晌未動,最終還是將信放進了抽屜。
襯衫下的後心潮濕,第一次體會到了逃避的心情。
何其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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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厲二爺收義子,儀式隆重異常,比有些家族讓私生子認祖歸宗的陣勢都要大。
陳子輕在公寓磨磨蹭蹭好久才出門,他要知道會在門口看見傅延生,寧願前一晚答應厲正拙去宅子裡住,或者去柏為鶴家裡。
傅延生似笑非笑:“好久不見。”
陳子輕想關門,一股力道把他扯了出來,他被扯得頭暈眼花,傅延生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
都不用看他後頸的蝴蝶。
陳子輕心裡犯嘀咕,原主弟弟不是都動用很大的資源捂著他的消息,信誓旦旦他不可能成為網絡紅人嗎,傅延生到底怎麼知道他,又是怎麼確定的?
傅延生看出他的心思,氣息粗重地發怒:“我他媽是弱智嗎,我會連自己的太太都認不出來?”
“酒局上有人喝多了,說漏嘴透露譙城厲二爺身邊有隻妖,我一聽他的描述就知道是你。”
傅延生陰森森道:“原來厲正拙就是你的老靠山啊。”
陳子輕的衣服要破了,他有氣無力地掰著傅延生的手指。
是他太快把夏子送走了,沒讓她來得及找上傅延生,還是當時在島上,傅延生走在最後,沒沾到屍油的味道?
“傅太太不比那一隻腳進棺材的老家夥好?”傅延生冷笑,“你也不怕被老人味熏到。”
“……由不得我。”陳子輕決定先穩住精神有問題的傅延生,“夏橋正是厲正拙的人,今天就會成為他的義子。”
傅延生不會不清楚其中的名堂,可他還是憤怒到了極點,半年多了,七個月出頭,他媽的。
“見過你弟弟了?”傅延生彎腰逼近。
陳子輕點頭。
傅延生看他那雙變了色調的眼睛,用空著的那隻手去摸:“知道他是我未婚妻了?”
陳子輕還是點頭。
傅延生搓他眼皮眼尾,確定有沒有染色一般:“我跟你弟弟訂婚,隻是想你活著,會來找我。”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怎麼不回垡城找我?彆說你被看管受限製,隻要你想,多的是野狗為你開路。”
傅延生嘲諷:“你能忍得了貶低過你的微家人攀附上我,吃你吃過的飯?”
陳子輕心說,這有什麼不能忍的,隨便啊。
他哪知道自己大多時候都藏不住心思,不是在臉上,就是在眼裡,或者用行動表現出來。
這個時候也沒藏住。
傅延生麵部扭曲,不止是氣,還有狼狽和羞辱。他把人摜在牆上,掐住脖子逼迫對方仰起頭,張口就要吻上去。
後麵突然響起聲音:“傅哥。”
費萊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很及時地開了口。
這稱呼熟悉又陌生,傅延生血腥的欺壓因此一滯,滿腔現在就把人吞入腹中的陰狠也有所停頓。
陳子輕趁機抬腿往上一頂,他趁傅延生痛狠了的時候火速跑回公寓,砰地關上門,反鎖,搬桌子抵著,最後是給柏為鶴打電話。
門外的傅延生痛出了冷汗,費萊爾問需不需要送他去醫院。
“滾。”
傅延生罵完又把人叫住,他隱忍著未退的痛意直起身,捋了捋散落的額發:“費萊爾,隻要你跟我的人裡應外合,把你嫂子弄到我在國外的一處莊園,我們就還是兄弟,不變。”
費萊爾為難地歎了一口氣:“去年垡城的幾個月下來,傅哥不會不明白,強扭的瓜不甜。”
傅延生的口吻裡透著因欲望和其他因素產生的偏執:“瓜甜不甜,都必須是我的。”
費萊爾緘默片刻,泄露出了一個重大信息:“傅哥,厲正拙不是事,夏橋正更不是事,他會是柏太太。”
傅延生一愣,眼底很快就爬出陰霾,麵上卻輕蔑地笑出聲:“柏為鶴能看得上他?”
費萊爾在手機上找到一個號碼打過去,開揚聲器。
“柏總,我是費萊爾,冒昧問一句,我傅哥說你看不上他的前妻,你看不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