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了,你早點休息。”楚未年撐著頭,“明天我過去找你。”
沈文君有點走神:“明天我要去寺廟燒香。”
“這兩年不是沒去廟裡了嗎,怎麼現在又去,你禦山苑有個神龕還不夠你燒的。”楚未年理解不了他對佛祖的虔誠,“那後天再說。”
“好。”沈文君放下手機,他起身走到神龕那裡,拿起底下一層的打火機點燃兩支香,吹了吹煙火,把香插|進香爐裡。
佛像在香火的照耀下顯得詭異。
沈文君突然把佛像砸了,佛像重重磕在地上發出巨響。
客廳靜得嚇人。
沈文君恢複如常,他去把佛像撿起來,擦了擦磕壞的地方:“讓那個小朋友看到了,又來勁了,好奇了,鬼鬼祟祟地打探搜查,佛像該換一個一樣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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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感覺自己才眯一會,天就亮了。
如果沒有虞平舟帶來的意外,他早上會在楚家吃早飯,然後被楚未年的奶奶拉著手說一會話,到上午九十點鐘讓楚未年送回去。
陳子輕在床上躺著沒動彈,他腰酸背痛腿還抽筋,這是他後半夜沒變動姿勢導致的。
“我的手機呢,”陳子輕東張西望,“完了,手機在外麵的客廳。”
“不行,我得起來。”
陳子輕費了很大的勁才下床,他要去客廳,跟著他的Alpha卻抓住他手臂,不讓他出去。
“我隻是去拿手機。”陳子輕強忍著砸東西的衝動,“算了。”
陳子輕帶Alpha去衛生間洗漱,一套流程走下來毫無障礙。他注意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現象,那次虞平舟一直盯著腕表,這次不。
虞平舟這次隻睡覺,不吃不喝沒生理需求。
症狀跟那次大不相同。
對待腕表方麵更是兩個極端,要麼盯著不放,要麼一下不看。
陳子輕透過鏡子看貼著他的Alpha,可能是他那次易感期的陪伴帶來的蝴蝶效應,他自言自語:“真就是雛鳥情節嗎……”
外麵傳來開門關門聲,陳子輕拉著虞平舟走出洗手間。
是楚未年進來了,他戴麵罩穿一身阻隔服,渾身上下黑漆漆的,
全副武裝密不透風。
陳子輕瞠目結舌:“太誇張了吧,我乍一看還以為是暴徒入室搶劫。”
楚未年沒廢話,他直接丟過去一物,陳子輕伸手接住,是個白色小機器人,巴掌大,肚子圓滾滾。
“那是信息素報警器,機器人的眼睛變成紅色是預警,你要立刻噴阻隔噴霧,能起到一個稀釋作用。”楚未年的聲音從麵罩的擴音器裡跑出來,有點悶啞失真,“信息素到一個濃度就會觸發警報,你立刻按機器人頭頂的按鈕,會伸出一根電擊棒,後麵要做什麼不用我說了吧。”
陳子輕感激道:“謝謝。”
楚未年愣了一秒,這是小朋友最真實的樣子?他的視線不自覺地留長了點時間,好友就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楚未年長出幾根血絲的眼睛眯了眯,昨晚讓好友踹過的地方有一塊青紫,骨頭隱隱作痛,他上午要去拍個片子看看。
“嘭——”
機器人被拋過來,帶著一股可怖的厲風擦過他額角,掉在他身後的門外地上。
楚未年捏著鼻根閉眼,他這是造的什麼孽。
此時此刻,楚未年又一次慶幸,他跟少年人的訂婚沒感情基礎,否則他頭上的發絲都讓好友染成了綠色,每一根。
“啊呀!”陳子輕沒管住嘴地驚呼,馬甲掉了也沒管,他焦急道,“機器人壞沒壞啊,楚未年,你快去撿起來看看啊!”
楚未年新鮮地欣賞他生動直率的模樣:“壞了。”
陳子輕瞪過去:“你都沒去看。”
楚未年哼笑:“你哥那麼大力氣扔的,能不壞?”
陳子輕瞟了眼身旁的罪魁禍首,心虛不敢維護他,隻說:“沒準兒L。”
楚未年倏然說:“它不能在我的安排下完成使命,沒壞也壞了。”
陳子輕愕然,怎麼感覺楚未年精神不正常。
楚未年轉身往外走:“最好彆讓你哥的信息素溢出來,他的信息素味道是圈內鮮為人知的事,我都不清楚。”
陳子輕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你奶奶問我了沒啊,我上午要是不回家,她老人家鐵定是要上樓來看我的,到時候我怎麼辦,我哥離不開我。”
“奶奶那邊我應付過了,你不用管。”楚未年倦懶道,“早飯在客廳,你們彆忘了出來吃。”
陳子輕一言難儘:“我出不去。”
楚未年走到門口的腳步頓了頓,他偏過頭,餘光瞥了眼一動不動的多年好友,任命地出去把客廳的信息素也清除掉了。
陳子輕這才能去客廳拿手機,順便填飽肚子。
而Alpha沒動作。
陳子輕吃完自己那份早餐,熟練地拿起他那份,給他投喂:“啊。”
Alpha還是沒有任何動作,他低垂著眼眸,又長又翹的眼睫幾乎蓋住眼睛,一雙能拿出去展覽的手放在腿上,猶如一個等待開啟的機器人。
陳子輕把早餐往桌上一扔,渾然不覺地被厭煩的情
緒侵襲大腦:“愛吃不吃!”
“對不起,哥哥,我昨晚沒睡好,心情有點差,我不是故意對你發脾氣的,你原諒我。”陳子輕重新拿起碗,舀一勺花生粥送到Alpha唇邊,“你隻有我這一個弟弟,隻有我能陪你過易感期,你不能不原諒我哦。”
Alpha的兩片唇依舊抿在一起,線條冷直沒知覺。
陳子輕心下納悶,那回喂了不就吃了嗎?那回怎麼喂的?他努力回想,試著說:“這是奶,你喝吧,喝奶。”
Alpha終於將抿著的唇鬆開。
陳子輕難以置信,虞平舟清醒以後知不知道自己愛喝奶啊?他無意識地看了眼身前平平的地方。
“我看什麼,我是男的,怎麼會有。”陳子輕尷尬到難為情,轉而在心裡嘀咕,“Omega會有嗎,發|情期或者高級彆會分泌?”
【不會。】
【Omega分化後不具備產||奶功能,除非是後期開發。】
噢。
【有小部分Omega體質特殊,孕期會二次發育。】
知道了知道了,跟我沒關係。
陳子輕投喂得差不多了,無意間發現虞平舟的手背上有兩個紅點,他飛快把虞平舟的睡衣袖子撩起來一點查看。
Alpha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全是紅點。
這怎麼回事,過敏了嗎?陳子輕看向桌上還剩一小半的早餐,都是平常的事物,沒有特殊的啊。
【易感期的Alpha隻能待在自己的領地。】
陳子輕愕然,楚未年不都把他的信息素清掉了嗎?
【此階段的Alpha意識最深層會產生應激反應,時間一長,可能給身體機能造成更大的危害,嚴重者會嘔吐不止,暴力傷人,重度自殘,窒息昏厥。】
【隻要離開同類的領地,應激反應就會消失。】
陳子輕怔怔地望著虞平舟手臂上的紅點,還是得離開楚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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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不好走,隻能等天黑。
陳子輕陪著虞平舟睡了一天,到了晚上,他讓楚未年幫忙支開家裡的防衛。
見楚未年意味不明地看著虞平舟,陳子輕就說:“我哥是這樣的,易感期第一天的症狀比較輕。”
實際上第二天第三天……整個易感期的症狀都異於同類的輕。
楚未年說:“必須戴防咬器,要是你哥在中途發狂,有損他跟虞家虞氏的名譽聲望。”
陳子輕沒見過防咬器,聽名字就覺得是給狗戴的那種,他不想讓虞平舟戴:“不用吧,我哥情緒很穩的,我是說他第一天。”
楚未年的目光在小未婚妻跟好友之間走了個來回,他昨晚在書房睡覺,做了個夢,夢裡好友他捉奸在床。
小未婚妻埋怨地撅著嘴巴說,你怎麼才來,我也要你陪我玩。
他驚醒,抽了半包煙。
發現自己下腹還繃著,就又抽了半包煙。
再就是接
到一個圈內朋友的電話,對方稱昨晚哪個地方的橋塌了,傷亡不小,朋友比較幸運,車開過去了避開了。
楚未年當時讓煙頭燙到了手,他昨晚要是去酒吧,必走那座橋,而出事故的時間段,他差不多就在橋上。
這場禍事沒發生在他身上的根源是,他沒去。
他為什麼沒去,小悍妻百般阻攔。
楚未年的神情藏在麵罩下麵,老太太算的卦難道不是迷信,平舟的弟弟真是他的小福星?
八成是個巧合。
楚未年麵不改色地收攏思緒:“防咬器是為了以防萬一。”
陳子輕不情不願:“好吧。”
楚未年拿來一副他買來還沒用過的防咬器:“我給你哥戴上。”
陳子輕說:“你都不能近身。”
“我打了抑製劑,噴了阻隔噴霧,帶了隔離服,一點信息素都沒有。”楚未年不認為有什麼問題,畢竟好友的狀態確實還不錯。
陳子輕想順勢看看虞平舟的反應:“那你來。”
楚未年剛靠近,好友就全身緊繃,那是很明顯的防衛姿態。
古怪的是,這次又沒有出現跟反應配套的信息素。
仿佛在好友的體內有兩套運轉係統,一套調動身體,一套管理信息素,是分開的,不會一起出來。
“看吧,我就說你近不了身。”陳子輕洋洋得意,“隻有我能。”
楚未年把防咬器給他:“行,隻有你能,你戴。”
陳子輕研究了一下防咬器,他背對楚未年,用嘴型跟虞平舟說:“哥哥,我給你戴這個,你可能會有點不舒服,忍一下好不好,到家就摘下來。”
Alpha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唇,有一小塊地方起皮了。
陳子輕把防咬器扣在虞平舟臉上,Alpha抬眸看他,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莫名臉紅,像給人戴橡膠……啊,不是,是戴戒指,也不是。
快彆想了,求求了,我這過分活躍的腦細胞。
陳子輕給虞平舟戴上防咬器,往後仰一點打量,又冷峻又帥氣。
Alpha僅露在外麵的一雙眼依舊慈悲,堅硬冰冷的黑色防咬器顯得突兀,兩幅衝擊性的畫麵有股子說不出的詭譎感。
陳子輕忍不住把Alpha的額發理了理,他回頭的時候,楚未年已經不在房裡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
“哥,我給你爸打個電話。”陳子輕摸著把虞平舟半張臉攏住的防咬器,打給虞華章說,“爸爸,我哥昨晚進入易感期了。”
他三言兩語講了事情經過:“現在我們在楚家,正準備離開,我是帶他去他的固定隔離點,還是?”
電話那頭沒有聲響。
“附近有其他的隔離點嗎?”陳子輕奇怪,虞華章耳朵聾啦?怎麼半天都一聲都不吭,他提高音量,“爸爸——”
虞華章給他回應,聲音裡聽不出異樣:“你跟著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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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
不擔心楚未年或者哪方勢力偷摸尾隨,他隻任由自己被虞平舟帶走。
這是他對虞平舟權勢之大的信任。
還是那片深山,還是那棟房子。不同的是,虞平舟不是帶他去三樓,而是帶他去地下。
房子有個地下室。
陳子輕目瞪口呆,他上次過來住了七天都沒發現地下室,不過他發現不了也正常,他那七天基本都在三樓的隔離室內。
地下室存放了大量抑製劑跟營養劑,這裡是虞平舟備用的隔離艙。
陳子輕在地下室住了下來。
第三天夜裡,陳子輕有意找個時間趁著虞平舟熟睡,小心翼翼地解著他的衣服扣子。
一顆都還沒解下來,手就被抓住了。
陳子輕汗毛倒豎:“寶,不是,哥哥,我覺得你該換衣服了,你看你的衣服都臟了,我剛才是想把你的衣服脫下來換一件。”他睜眼說瞎話,哄著說,“我幫你換好不好?”
抓著他的力道沒鬆。
“你仗著自己易感期沒生活常識就不注意衛生,哪有Alpha像你這樣子。”陳子輕擺出嫌棄的表情,“不換衣服就彆靠著我睡。”
威脅屁用沒有。
陳子輕象征性地掙紮一下,Alpha就把他的手鉗製在掌中。
不讓就不讓吧。陳子輕自我安慰,他後麵機會多的是,他就不信虞平舟回回都能及時醒過來。
……
陳子輕沒想到的是,他每次都能被虞平舟阻止。
有鬼,絕對是有鬼,不然虞平舟怎麼這麼防備,易感期退化成小寶寶了,潛意識裡都不讓人把自己的衣服扣子解開。
陳子輕不解他扣子了,改成隔著衣料摸索他的心臟部位。
除了冰冰的硬邦邦的胸肌,沒摸到彆的。
等等,什麼彆的?是能讓一個人心跳停止又開始跳動的東西,沒有。
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陳子輕的手長久地放在虞平舟的胸肌上麵,硬是給摸熱了點。
“我是你弟弟。”陳子輕對上Alpha近似純真的目光,他咳嗽兩聲,正兒L八經道,“弟弟可以這麼摸哥哥。”
Alpha沉默著。陳子輕把他的腦袋按在脖頸一側:“睡你的吧,虞寶寶。”
話音剛落,Alpha就把他的手拿起來,放在自己的胸肌處。他還沒反應過來,Alpha的氣息就變得均勻。
秒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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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平舟是小年的第二天淩晨易感期發作,年三十晚上是第六天,還在隔離中。
陳子輕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除夕是跟虞平舟兩個人過的,他為了獎勵自己,讓虞平舟給他注射了好幾管營養劑。
空針管被虞平舟踩在腳下,他低著頭。
陳子輕把他的袖子放下來,觸及到了冷血動物的溫度:“哥哥,新年快樂。”
Alpha沒有回應。
陳子輕拉著他的手晃動:“你也要對我說新年快樂。”
Alpha深深地彎下腰背,腦袋抵在他肩窩裡。
“你的易感期就快過去了,等你好了,記得跟我說。”陳子輕明目張膽地摸摸蹭蹭他腕表,“要是你不記得,我會提醒你。”
這個晚上,陳子輕睡得很香,也很沉,他不知道埋在他脖子裡的腦袋離開了。
虞平舟坐起來,俯視著他微微張著的嘴唇。
冰冷的手伸過去,指腹機械地按著他的嘴角,從左往右,一寸寸地擦拭,似乎是要清除病菌,異物,領地的入侵者。
一遍,兩遍,三遍……
重複不止。
睡夢中的少年吃痛,他張嘴,一口咬|住傷害他的東西。
有軟||嫩溫暖的觸感舔|了|舔|嘴裡的指節。
Alpha低喘著,單手抓住心口。
漆黑的腕表上徒然閃現一條淡淡的銀光,像是沉寂太久的生命線在嘶鳴在呐喊在喧囂,瞬息後消失無蹤。
Alpha掐住少年臉頰讓他鬆開牙關,手背鼓起一根根青筋。
少年牙關一鬆,虞平舟就徑自拿出指節下床,赤腳走到門後蹲下來,雙手隨意垂放在腿上,眼睛盯著床上的人。
他麵孔冷白沒有表情,眼神混沌不清明,喉頭急促地吞咽幾下,將那截還濕潤的指節,放進唇齒之間。
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