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馳向來是個吊兒郎當的,她一直看他很不順眼,此事一出,語氣裡更是藏不住的嫌棄:“你怎能……”
後頭的話還沒說出口,聽他輕咳一聲,“不是你想的那樣。”
容書杳更鄙夷了,“敢做不敢當,還大將軍呢,虧你還是先鎮國公的徒弟,往後趕緊摘乾淨,彆丟了他老人家的顏麵。”
衛馳如鯁在喉。
好端端的,提那些做什麼?
他本想反駁,但想到今夜是她勞心勞力幫忙,還是罷了。
橫豎他早已習慣,在她眼裡,除了幾位皇室血親,就隻有先鎮國公和他那早逝的兒子是好的。
好到人都死了三年了,她還念念不忘,看不上旁的郎君。若非如此,沈家也不會一直惦記著她的婚事。
“被人下藥了,”衛馳難得不與她頂嘴,坦誠道,“但中招的不是她,是我。”
“那有什麼區彆?”容書杳還是很嫌棄地瞪著他,那些話本子裡,無論男女中了媚.藥,不都是隻有那一種解法。
“你不懂,那還胡亂編排我!”
衛馳無奈咬牙。
但這種事,又不好跟她直言解釋,隻繼續道:“而且那藥毒性不強,不是非得……”
而後壓低聲音,向她簡要解釋今夜遭遇的前因後果。
此時屋內,連青正清理著一片狼藉的地麵。
方才發病時,他跌跌撞撞碰倒了案上的鎏金香爐,好在並未燃香,是以香爐中未有香灰,收拾起來不算麻煩。
還有書案的一摞書冊,榻上的幾隻軟枕,有的被撞歪,有的淩亂散落在地,都被他一一擺正、撿起。
將一切歸回原位後,連青輕拂外衫,將沾的灰塵撣乾淨,才緩步向外。
臨近門口時,他聽見一個男子的聲音,似乎是有些羞窘,但是極其認真地保證:“總之,就是沒有發生你想的那種事情。”
聽得保證的姑娘鬆了口氣,不掩飾心裡的高興:“那自是最好。”
連青身形微頓。
掩在門後的陰影裡,雙腿忽如灌鉛似的沉,不知該不該邁出門去,攪亂這氣氛。
而屋外。
衛馳嗯了聲。想起什麼,又撓撓頭,彆扭地丟下一句:“今日之事,多謝殿下,往後殿下若有事相求,臣必定儘心圖報。”
說完,也不等聽得一陣惡寒的容書杳回嘴,便踏著黑靴一溜煙跑了。留下容書杳一人在空寂的過道裡,拍著心口順氣。
拍了半天,才忽地想起。
不對,好像還有一人。
方才沒顧得上他,而晴蘭早已跟著顧涵玥離開,也不知他是不是逃走了。
容書杳匆匆回頭,不待探尋,眼瞳裡立即撞入一片茶白身影。
月華從檻窗灑落,在他周身鍍上一層朦朧的光暈,宛如冷玉般溫潤柔和。
他安靜立在門邊,雙手交疊身前,低眉斂目,與尋常等候吩咐的奴仆沒什麼兩樣。
容貌卻是不尋常。
觀之眉若遠山,雙眸烏潤,輪廓流暢利落,是溫潤如玉的好樣貌。長身玉立時,氣度如鬆如竹,若說是京中哪家的貴公子,隻怕也無人質疑。
與剛撞見他時的脆弱判若兩人。
容書杳眸光輕掠,清淩淩的視線盯著他微俯的臉,良久未語。
似是在思考該如何處置這個無端亂跑、而後撞見了貴人秘辛的小奴才。
靜默半晌,門口一陣有力的腳步聲傳來,是那幾個侍衛,察覺隻有主子久久不出,入內探查情況。
“殿下……”看見容書杳麵前站著一個男子,侍衛們頓時警覺起來。
容書杳收回視線,淡淡啟唇:“走吧。”
說完,她便轉身向外走去。
連青眼睫輕顫,沉默跟上。
*
不久後,長公主院內。
燈火長燃,宮人們守在殿外,皆是眼觀鼻鼻觀心,恨不得把耳朵也堵上。
自長公主帶回來一個陌生的郎君後,院子氛圍異常凝重,空氣跟滯住了似的,壓得人胸腔悶疼,喘不過氣來。
唯有伺候最久的晴蘭在屏風內候著,得以瞧見裡間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