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一半,忽聽背後一道男音打斷:“身為奴婢,妄議主子,該當何罪?”
婢女們轉過身去,連忙小聲見禮:“連公子。”
單論身份,其實她們無需對連青見禮,但長公主對這位的看重有目共睹,眾人琢磨著,也不敢真把他當做奴才看待。
再如何“失寵”,也是每日要去殿下跟前伺候的人,婢女們瑟縮著脖頸,怕他要去殿下那兒告狀。
“莫要再有下次。”
他的嗓音並不冷厲,反而清潤溫和,但那雙深濃的黑眸直直望過來時,像是一張無形的網,將幾人牢牢禁錮,動彈不得。
那般清秀文雅的長相,周身氣度卻凜然,叫人完全不會以為他很好說話。
“……是。”
眼觀鼻鼻觀心地應下,直至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在西廂房,婢女們才拍著心口,心有餘悸鬆了口氣。
見他是從主殿裡出來,想著是長公主已經午睡完起身了,婢女們也不再閒聊,趕緊各乾各活去。
寢殿內,日光從檻窗斜斜地照入,給屋中人豔麗的衣裙鍍上細碎金箔。
容書杳才剛梳洗完,此時又慵懶地倚在貴妃榻上,一手支頤,對著香爐中縈繞而上的淡煙發呆。
雙鯉被容書杳哄去專心看著金絲虎了,殿內隻留晴蘭一人伺候。
晴蘭一邊斟著茶,一邊覷她的臉色,唇瓣開合幾回,終是忍不住道:“殿下,待會可要出門走走?”
也不知為何,自從前幾日殿下跟連青從獵場出來後,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原以為是連青何處惹惱殿下,可每日歇晌和夜裡休息時,殿下又依舊允他近身伺候,不曾動怒,不曾責罵。
隻是態度顯而易見地,遠不如初時熱切了。
“不了,”容書杳隨手翻開一冊話本子,“外頭也沒什麼好玩的。”
晴蘭見狀,隻好作罷。悄聲退了出去,到小廚房吩咐廚娘做些酸甜生津的小點,盼著她用完心情能好些。
容書杳靠著軟枕,話本攤開在眼前,良久未動一頁。
這幾日,她確實是故意冷待連青。
那回衛馳射的那一箭,確確實實把她嚇著了。非是害怕皮肉之痛,而是忽然意識到,她若表現出對連青的過分青睞,很容易引起他人懷疑。
在外人眼裡,可能隻是長公主府裡養了個情郎,無甚出奇。
但在熟稔之人眼裡,她一直心係早逝的未婚夫楚夙,連京中那些世家公子都看不上,不應該對一個來曆不明的小小琴師寵愛有加。
衛馳就是心存懷疑,才屢次出言不遜。
容書杳其實有想過,能不能將此事告訴衛馳。
無論楚夙回京是想做什麼,絕不會是件小事,也不知他手裡有多少能用的人。而衛馳是皇兄跟前的紅人,位高權重,定能給他很大助益。
但看他的態度,不僅沒有試圖接觸衛馳,而且還時刻防備。
“唉。”
容書杳抱著繡枕翻了個身,整個人軟綿綿地癱在貴妃榻上,愁得黛眉微蹙。
應付一個衛馳就夠煩的了,若再這樣下去,可能還會引起外祖父、甚至是皇兄的注意,屆時免不了深究他的身份。
是以她這幾日才不帶他出門,少一個人關注,便能少一分風險。
但她獨自在外時,又忍不住想他,越想,越覺得外麵的一切都很無趣。
過去三年見不到他,如今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