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力量驟然爆發,將安靖震開,但殺生卻仍然留在謝孤肅體內,他站在原地,身軀微顫,向後退了半步,周身玄冥陰氣猛地在身後凝結為一輪明月劍輪,化作月生滄海之象。
殺生崩碎,化作電弧消散,傷口無血,卻隱約可見內裡處翻騰的混沌之景。
謝孤肅緩緩抬起頭,看向遠方,緩緩從坑中爬起的安靖。
“宗裡派錯了人……”
他喃喃道:“本以為你是九黎兵主,故而派了可以壓製軍勢,以月生海,幽而抑之的我……誰知你居然是天命?還是煉體如此之強,生命如此之堅韌的天命……”
“嘿嘿,天命,天命……我居然有幸,與天命交手……應該派煉體那群人
來的,他們才是真的克製你這樣的……”
謝孤肅的聲音逐漸輕了,淡了。
他心中浮現出許多想法,閃過很多記憶。
劍士並不覺得後悔,也不認為這次襲擊有什麼卑劣,自己成功了可以為宗門處理掉最大的麻煩,自己失敗了也無非就是敗北,武者應當要有承認自己失敗,迎接死亡的勇氣。
隻是有些可惜了,自己的身後名……謝孤肅如此想到。假如大家知道自己是敗在天命手上,或許就不會太看低自己吧?
哈哈,說來可笑,那赫武昌也是倒黴,自己好歹還知道這家夥是帝君神命,準備了一番才過來,但那家夥就連安靖是什麼神命都不知道,比自己更加倒黴呀。
那麼下次呢?下次會有人猜測安靖是天命嗎?應當不會……可惡,這小子恐怕還能騙人騙一段時間呀。
說實話,謝孤肅還真想看看,宗門若是知道,他們招惹上了一個天命的話,殿中的那些老頭究竟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不不不……這樣不夠有趣,這樣……
不夠驚喜。
“嘿,小子。”
抬起頭,謝孤肅笑著對安靖道:“我要死了,我本來應該有機會把你是天命這個消息傳出去的——但我突然又不想了。”
“你要怎麼謝我?”
“謝你?謝你把我打成這樣?你彆以大欺小我就謝你!”
將自己被切下的手撿回來,勉強按在手腕上,安靖實在是沒力氣吐槽了:“說真的,你此刻若是再提一次劍氣的話,我是真的沒啥辦法了。”
“更何況,你想跑隨時都能跑,現在也為時不晚。”
“晚了。”
此刻,鐘聲在幽界碎片外側響起,伴隨著浩蕩金陽的轟鳴,勘明鐘的力量橫掃萬千,震蕩幽冥。
謝孤肅側過頭,看向勘明鐘的方向,一道道雷霆從他體內溢出,迸發,就連他的身體都在不斷裂開縫隙,閃動著漆黑的電弧,破滅真雷入體,加之渾濁煞氣與魔氣衝擊神海,他已沒有力量去調整體內陣界的平衡,一點一點步入消亡。
而安靖聆聽著鐘聲,不知這勘明鐘究竟是早是晚,但如今,自己的確全無反抗之能,有了勘明鐘庇護,卻是不懼那大辰使者和幽巡使殺回來了——而眼前這位泰冥宗劍客也不可能逃脫。
“就這樣吧。”
聆聽著鐘聲,謝孤肅身後的月海劍輪破碎,消散了。
他閉上雙目,不知是歎還是笑道:“未至滄海月落處,不信人間有死無……可惜,可惜我是神藏,真希望堂堂正正,與你同階,酣暢淋漓戰上一場,敗了也無妨……”
他閉上眼睛,周身崩碎,化作漫天月華碎片。
第一次,謝孤肅迎來了真正的敗北。
迎來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