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北霄放下手裡的文件,望著這隻不認生的小奶貓皺起了眉。
他冷著臉皺眉的表情不知讓多少人覺得害怕,平日裡連好鬥的狼犬都對他退避三舍,但眼前的小奶貓看起來一點也不怕,還伸出小爪子拉住他的褲腿,以不會抓傷他的方式爬到了他腿上。然後將兩隻爪爪乖乖地伏在他胸前,似乎準備就這樣窩在他懷裡睡了。
黎白是真的困了。
它畢竟是個幼崽,每日都需要很長的睡眠時間,進入這個世界後又一直沒能好好睡覺,如今待在任務對象身邊,莫名覺得安心,甚至顧不得管任務的事,隻想先睡一會兒。而他至今沒思考過反派究竟意味什麼,沒意識到對方比那些單純隻會打打殺殺的壞人還更可怕,——他們不止有高明狠辣的手段,還有深沉淩厲的心計,甚至深到永遠猜不透他們的想法和動機。
此刻的曹北霄連自己都猜不透自己的想法,——明明從一開始就該把這隻不知從哪來的小奶貓扔出去,但不知為何一直沒動。見小家夥就這樣毫無戒備地窩在自己懷裡睡了,心裡有一種莫名的平靜,又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
黎白對於反派二號的內心活動渾然不知,它當真說睡就睡,放鬆地攤開四肢,粉嫩的三瓣嘴微微張著,雪白的小身體跟雲團似的,軟軟的絨毛隨著呼吸一起一伏,轉眼的功夫竟睡得特彆香,甚至能聽到小小的呼嚕聲。大概是覺得冷,還在睡夢中朝曹北霄懷裡拱了拱,眼看就要扒開單薄的衣服拱進來了。
曹北霄因此而全身一僵,終於決定把這隻膽大包天的小奶貓從自己身上扔下去。手放下來拎貓的同時,小家夥恰巧在睡夢中翻身,兩隻小前爪正好抱住了他的手指,整片白中透粉的小肚皮也全部露出來。
曹北霄頓時愣住,——手上碰到的小肉墊異常軟嫩,觸感十分舒服,小家夥還把他的指頭當成了好吃的,抱到嘴邊舔了舔又啃了啃,小乳牙啃得人癢癢的,溫熱的呼吸也似有似無地掃過來,仿佛有麻痹神經的作用,一時間全身所有感知都集中到了手上,甚至讓那隻無論何時都安穩果決的手在這一刻猶豫起來。
可曹北霄還是拎起小奶貓的後頸,把它丟到了地上。
這一片地麵鋪了厚厚的地毯,摔下來的高度也不高,但如今變得非常怕疼的黎白依舊被摔疼了,眼裡登時蓄起了眼淚,小淚珠緊接著便滾下來。
曹北霄見過很多人哭,卻第一次見到一隻小奶貓哭。小家夥隻默默地掉眼淚,也不發出聲音,一雙水潤潤的眼睛看著他,本就明亮的貓瞳變得更晶瑩透亮,仿佛水洗過的寶石,眼邊的毛毛被打濕,變成一簇一簇的,蔫在眼睛周圍,模樣可憐極了。
這讓曹北霄再次愣住,竟隱隱產生一絲類似於擔心的情緒,下意識想把哭唧唧的小奶貓撈回來。他這樣想,便這樣做了,伸手把黎白重新抱回腿上,還摸它的腦袋檢查有沒有摔出什麼事。
摸的時候就被咬了,——小乳牙咬得十分用力,曹北霄忍不住嘶了一聲。發完小脾氣的黎白因此而有點後悔,擔心對方會再把它扔下去,卻不料對方竟在被咬疼的情況下勾起唇笑了起來。
笑的樣子很好看,削薄的唇角也少了幾分森冷無情,添了一點生動,但眼神依舊是冷的,所以有種說不出的怪異與違和。
小奶貓這會子已經不哭了,有點怔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水潤潤的貓瞳瞧著還是很可憐和委屈,兩隻小前爪同時抓著男人的手指不放,仿佛怕再被扔掉似的。
——它沒被扔掉,還被順了順毛。順毛的大手輕柔又溫熱,讓它下意識就想往暖和的掌心裡縮。知道這麼小的幼崽十分怕冷,而且很容易夭折,曹北霄抬頭對門外的管家道:“進來。”
急壞了的曹睿也壯起膽子一起進來了,然後就看到他那位冷血無情生人勿進的小叔竟抱著小奶貓順毛。雖然氣質和往常一樣可怕,動作卻隱隱透著溫柔,讓曹睿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原本打算要貓的話也卡住,被管家搶了先:“二爺,您有什麼事要吩咐?”
大概因為還小的緣故,小奶貓連骨頭摸著都是軟的。曹北霄一邊擼貓一邊說:“送一套養貓要用的東西來,再找個寵物醫生。”
曹家的上上下下早習慣了對曹北霄的所有指令都言聽計從,不做任何疑問或反駁,隻管點頭應是。專為曹家服務的家庭醫生恰好就有個朋友是開寵物醫院的,才半個多小時的功夫,寵物醫生連同各種貓零食貓玩具貓窩等養貓的物品全送到了曹北霄跟前。
醫生立即開始檢查,準備先摸一下皮毛和骨骼,再查看牙齒和耳朵。可第一步就出了問題,——黎白不願意給除了任務對象以外的陌生人碰,身上的小絨毛都毛茸茸地炸起來了,還險些把醫生抓傷了。
“抱歉,我的貓可能有點認生。”
嘴上說著抱歉,曹北霄眼裡卻沒有半點歉意,還特彆自然地用了我的貓這個詞。醫生最後是在曹北霄抱著順毛的情況下才成功查看了小貓的嘴巴和耳朵,又用聽診器聽了下心肺,然後如實道:“您的小貓很健康,沒有任何疾病,也沒有耳蟎之類的小問題,隻是養幼貓的注意事項比成貓多得多。——首先是喂食,要遵照少量多餐的原則,將貓奶粉按比例稀釋,每天起碼喂三次。”
說著分彆拿出一個小針管和小奶瓶,“這麼大的幼崽自己用食盆喝奶會嗆著,可以用這種針管喂,也可以用小奶瓶喂。”
聽到喝奶會嗆著的時候,黎白忍不住驕傲地翹起了小胡須,表示它如今已經斷奶了,而且從來沒有嗆過奶。但它的注意力很快被小奶瓶吸引過去,——奶嘴的顏色和它的小肉墊一樣粉,不知道舔起來是不是也一樣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