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奪心頭重重一跳,一時間顧不得思考便朝黎白的方向喚道:“這位同學等一下……”
聽到喚聲,黎白疑惑地轉過頭,和江奪對上了視線。
他和江奪的氣質幾乎截然相反,相比於江奪的陰沉冷漠,他是那種一看就會讓人生出溫暖和喜愛之感的,軟軟的頭發服帖地垂在額上,陽光下折射出淺淺的金,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圓滾滾的像貓瞳一般,又乾淨的像微風拂過的清溪。
即便是在最落魄的情況下,江奪也都是脊背挺直,從容不迫,但此刻在黎白麵前,他竟無法做到全然的淡定。
他想再仔細地看看他,卻又生怕自己的目光會暴露出什麼來,微微低下頭掩住眼底的情緒,平生第一次主動向人提出邀約:“你好,我叫江奪,是經管學院的新生,我可以請你吃飯嗎?”
這個開場白實在很爛,好在他長得好看,若換成其他同學,尤其是顏控的女生,恐怕很難拒絕。黎白想了一下,在江奪緊張的等待下道:“我要先去宿舍把東西放下來。”
江奪也跟著黎白一起過去了。
江奪的宿舍就在三樓,黎白的卻在十五樓,好在有電梯,否則爬樓都要累半天。黎白沒打算住校,隻想著偶爾可以過來休息一下,所以除了學校統一發的裝著床單床墊等的包裹之外,幾乎沒帶什麼東西。
此刻宿舍裡沒人,但裡麵靠窗的兩張床上都鋪好了被褥,隻剩下外麵靠門的兩張床空空如也。黎白隨便選了一張,然後開始在心裡想床單和床墊要怎麼鋪。
他想問題的時候,會無意識地像貓形時那樣歪歪腦袋,模樣有種說不出的可愛。正認真思考著,聽到江奪問:“要幫忙嗎?”
黎白聞聲抬起頭,撞進了江奪凝視他的深黑的眼眸。微微愣了愣,然後乖乖點頭,“要。”
江奪很快幫忙鋪好了床鋪,並因此而從他請黎白吃飯變成了黎白主動要請他吃飯。但午飯時間早就過了,食堂已經沒有什麼吃了,黎白道:“我請你去外麵吃吧,你想吃什麼?”
“我打工的那家咖啡廳有簡餐,其中的牛排和甜點還不錯,要不要嘗嘗?”
據小鈴鐺所說江奪現在已經是個實打實的有錢人了,所以黎白對於他至今還打工的事感覺有點驚訝,但也隻是眨眨眼,道:“好。”
咖啡廳的名字叫貓咪森林,而且在櫥窗和牆壁上都畫了很多貓咪的形象。推門進去的時候,江奪狀似無意的問:“你喜歡貓咪嗎?”
黎白當然會說喜歡,甚至想說全天下最聰明最好看的就是貓了。
“我也喜歡,”江奪道:“但隻喜歡那種又粘人又嬌氣又調皮的白色小奶貓。”
說話的時候轉頭望向黎白,眼神複雜又深邃,讓黎白微微一愣,甚至一不留神被台階絆了一下。
這麼一絆,整個身體都隨之往前歪,江奪忙拽住他的胳膊往回帶,卻沒想到少年那麼輕,導致他用力過猛,將人一把拽到了自己懷裡。
黎白的鼻子撞到了江奪堅硬的胸膛,不由捂著小鼻子痛呼出聲。江奪有些緊張的問:“沒事吧?”
其實是沒事的,但黎白太嬌氣了,眼裡已經浮起了生理性淚水,低著頭捂著自己的鼻子不說話。江奪看不到他的眼睛和鼻子,隻能看到他被濡濕的睫毛,又問:“疼不疼?”
黎白雖然覺得疼,但也不好意思哭,隻能努力裝出不在意的樣子搖搖頭,搖頭的時候,一滴淚珠在睫毛上晃了晃,然後啪嗒一下掉下來。
江奪下意識伸手去接,而黎白被他突然伸手的動作嚇了一跳,疑惑地睜大眼睛抬起頭。這一抬頭,和江奪近距離地對上了視線。
距離實在太近了,就在咫尺之間,江奪隻見少年一雙眼睛又圓又亮,輕漾著水光,和小奶貓的眼瞳幾乎一模一樣。一顆心再次重重地跳起來,想起那日站在空空蕩蕩的長巷,除了雨聲之外聽不到彆的聲響,那隻白色的小奶貓就在這時朝他跑近,灰暗的世界驟然闖入一抹純白,仿佛一道照進他心裡的光。
黎白本以為江奪定定望著自己的眼睛是因為有話要說,可對方最後什麼也沒說,隻朝他露出一個淺笑。江奪平日裡何止是很少笑,是根本不笑,此刻這個笑意外的好看,甚至讓旁邊幾個來經常吃下午茶的女生都看愣了。
黎白不知道江奪在笑什麼,但愉快的情緒似乎會傳染,看對方笑,莫名覺得心情也不錯,鼻子也沒那麼疼了。
這家店的牛排的確很棒,聞起來便讓人食指大動,黎白是真的餓了,切了一塊就要吃。江奪還來不及阻止,見他已經把肉填進嘴巴裡,然後毫不意外地被燙著了。
——剛剛撞到鼻子,現在又燙到嘴巴,黎白簡直要被自己蠢哭了。嘴唇和舌尖都火辣辣的,皺著小眉頭連話都說不出來。而江奪的眉頭皺得比他還緊,“是不是燙到了?給我看看。”
貓舌頭最怕燙,黎白乖乖張開嘴巴,隻見嘴唇的確有點紅腫,從花瓣般自然的粉色變成櫻桃般熟透的豔紅,舌尖也是一樣。
江奪的表情僵了僵。
見江奪一直不說話,黎白以為他看不到,還往他那邊又湊近了一點,有些含糊地說:“是不是燙出泡了,好疼……”
不止表情,江奪整個身體也僵了僵,眼裡不知不覺地籠上一層說不出的情愫,並伸出手碰了碰柔軟的唇瓣。但很快又觸電般地縮回去,啞聲道:“沒有出泡,用冷水冰一冰就好了。”
江奪點的蘇打水就是加冰的,黎白接過杯子,認認真真地冰了好一會兒。接下來再吃東西的時候就謹慎多了,像被自己的影子嚇到的小貓,先伸出爪爪試探一下才吃。
點的甜點是這家店的招牌小蛋糕,黎白用小勺挖了一塊,覺得又甜又軟,入口即化,不由滿足地睜大了眼,並誇讚說好吃。因為隻點了一份,還朝江奪那裡推過去一點兒,示意他也嘗一嘗。
江奪想說自己不喜歡吃甜的,手卻不經大腦指揮地拿起了勺子。吃到嘴裡,心裡說不怎麼樣,看著少年期待的小表情,卻點點頭應和:“嗯,的確不錯。
被人認同的黎白開心地笑起來,笑顏在人眼裡比蛋糕更甜。吃完飯結賬的時候,黎白接到了宮沉的電話。
其實上午報名的時候宮沉就打過電話了,但黎白因為忙沒有接。接通之後,便聽宮沉低沉的聲音從那邊傳來,“終於肯理我了嗎?”
語氣帶著些玩笑的味道,並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黎白沉默了兩秒,問:“宮先生有事嗎?”
其實宮沉已經查到黎白今天要去B大報名,甚至準備了開學禮物,卻還要明知故問:“白白,你在哪裡?”
“B大附近。”
“我過去接你好嗎?”
“不用,”黎白忙拒絕道:“我和同學一起的。”
宮沉並沒有因為被拒絕而沮喪,直白的道:“可我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