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拿著手機沒說話，宮沉又道：“我一直忙到現在都沒吃東西，我來接你，你陪我吃點東西好不好？”
黎白如實講：“我剛剛吃過了，你另外找人陪吧。”
以林柏寧的身份來說，宮沉還是一個陌生人，所以黎白想了一下，補充說：“宮先生，我們並不熟，你應該找相熟的人吃飯。”
“所以我在努力和你變成熟人。”宮沉語氣平靜的道：“我知道你學了考古專業，想做鑒定師，而這一行是需要人脈的。我在Ｂ市交際廣，人脈深，跟我搭上交情對你沒有壞處。”
他說話的時候，黎白憑借敏銳的聽力聽到了打火機的輕微聲響，幾乎能想象出男人微眯著眼睛吸煙的樣子，像一頭在自己的地盤慵懶地眯著眼的雄獅。
獅子再次懇求：“我來接你好不好，就當陪我。”語氣低沉又溫柔：“我一會就到，等我。”
黎白實在沒辦法了，——他跟曹北霄說好了下午來接他，估計也是待會兒到。曹北霄的生意重心不在這裡，不能一直待在B市，周末便要回去一趟，所以對宮沉說：“下周一吧，下周一陪你吃飯，可以嗎？”
果然，剛和宮沉結束通話，手機再次響了，是來接他的曹北霄，說馬上就到學校門口。這邊已經結完帳了，黎白忙跟江奪打了聲招呼說要先走，手卻被對方緊緊拉住。詫異地回頭，看到了江奪衣袖下肌肉緊實的手臂，“急著走的話，我送你去。”
江奪說著從咖啡廳旁邊推出一輛單車，騎到黎白身前，單腳撐著地，“上來吧。”
黎白隻猶豫了一下就坐上去了，他沒騎過也沒坐過單車，所以乖乖地按照江奪的要求摟住了江奪的腰，每到下坡或者加速時，忍不住摟得更緊。
兩個人都正值最好的年紀，充滿了青春的氣息，秋日的風輕輕吹起衣擺和發梢，明媚的陽光和沿路的林蔭也給他們增添了耀眼的金黃，賞心悅目的像畫一樣。
黑色的豪車低調地停在路邊，後座的玻璃降下來，曹北霄定定看著前方越來越近的兩個人，一點點皺起眉。單車最後在校門口的人行道上停住，黎白跳下車，笑著跟江奪說了聲再見。
江奪抬手幫黎白理了理吹亂的頭發，動作帶著說不出的親呢，“嗯，回頭見。”
他的個子比黎白高了半頭，加上兩人的相貌都很好看，所以摸頭的動作也很和諧好看，在曹北霄的眼裡，卻覺得異常刺眼。
江奪還要回咖啡店，臨走前又衝黎白微微笑了一下才騎上單車離開。十八九歲的年紀，英俊挺拔，身高腿長，白襯衫被風吹起來，秋天的樹葉在他身側落下，像紛飛的蝴蝶。
少年時代的一切都讓人羨慕不來，因為年齡上的差距是用再多錢和權勢都彌補不了的。好在覺得刺眼的不止曹北霄一個，還有宮沉。
其實宮沉打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在路上了，然後看著少年從江奪的單車上下來，看著少年和江奪告彆，再看著他歡快地走向邁下車的曹北霄，和曹北霄一起上了車。
黎白一上車就被曹北宵抱住了，——對方的力氣很大，懷抱堅固又寬厚，但不知道為什麼，黎白覺得對方身上隱隱透著一絲委屈。就像淋濕了的老虎，不開心地抖著濕漉漉的毛，連聲音也隱隱帶著一絲委屈，道：“你身上有彆人的味道了。”
說著在黎白的頭發和身上都蹭了幾下，仿佛要把彆人碰過的地方和味道全部蹭下去。
吃完晚飯，曹北宵照例陪著黎白看動畫片和電視劇，大概是曹北霄的懷抱太暖和，黎白看著看著，忍不住打起了盹。曹北霄隻見他抱著抱枕縮在自己懷裡，似乎已經睡著了，果然是一隻小貓，走到哪兒就睡到哪兒。
但曹北霄喜歡他這樣毫無防備的乖乖睡在他懷裡的樣子，靜靜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攬過他的肩，把他抱回臥室。
黎白如今已經是成年人了，曹北霄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和他睡在一間臥室裡，但黎白睡到半夜，竟感覺旁邊似乎有人。把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了大哥黎墨。
半睡半醒間竟不覺得哪裡不對，甚至把腦袋歪進了對方的臂彎裡，還在那隻手臂上蹭了蹭，並含糊不清地呢喃：“哥哥抱抱。”
聲音軟糯又輕微，在宮沉耳裡卻重如驚雷。這一刻他不知道為什麼眼睛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而黎白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頂著困意睜大眼，在黑乎乎的月色下看到有個人無聲無息地坐在他床前。頓時嚇了一跳，連困意都嚇沒了，下意識要喊出聲。
宮沉及時捂住他的嘴巴，另一隻手輕拍他的後背低聲安撫道：“乖啊，不怕，是我。”
黎白已經認出對方是宮沉，不由愣了愣，“你是怎麼進來的？”
曹北宵在B大附近新買的房子還在打掃，所以這兩天依然住在酒店裡，宮沉如實答：“從陽台翻過來的，——隔壁那套貴賓套房的客廳就挨著你這間臥室。”
難為他能用這樣一本正經的表情說□□入室這種不入流的事，還一點也不覺得有問題。黎白也不知道該指責他還是該關心他有沒有在翻陽台的時候受傷，隻能乾巴巴的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宮沉頓了一下，一本正經繼續道：“……沒事，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若不是他的語氣太認真，黎白幾乎懷疑他是開玩笑了，——對方大半夜□□過來，就隻是要看看他？
好在宮沉又補了一句，“還想送你開學禮物，”說著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禮盒，“希望你學業順利，前程似錦。”
黎白借著月光打開看，是一支鋼筆，想著價格應該不是很貴，也不好拒收，便收下來了。他除了道謝也不知道講什麼，動了動小鼻子，沒頭沒腦的說：“你身上有煙味。”
宮沉下午的確抽過煙，但來之前專門換了外套，還以為黎白聞不出來，“抱歉，你不喜歡的話，以後我就不抽了。”
然後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道：“你是小狗鼻子嗎，怎麼這麼厲害？”
身為貓咪自然不喜歡被人說是狗，黎白立即反駁：“你才是小狗呢，而且小狗一點也不厲害。”
“那什麼厲害？”
“當然是小貓啦！”黎白的聲音不自覺就抬高了一點，小腦袋也揚起來，“小貓最厲害。”
小表情可愛極了，讓宮沉忍不住想把他摟進懷裡，手已經伸出去，碰上了少年的肩，卻在這時候聽到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黎白也聽到了，頓時緊張起來。腳步聲自然來自於曹北霄，所幸曹北霄還是很紳士的，隻在外麵試探性的小聲問：“白白，你醒了嗎？我聽到你房間有聲音……”
黎白心裡一急，忙說：“我剛剛渴了，所以起來倒了杯水，有事嗎？”
曹北霄按在門板上的手頓了一下，道：“沒事，你喝完水好好睡。”
他嘴上這樣說著，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猛地伸手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