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楠小時候打過一段時間地鋪,身上染了潮氣寒氣,慢慢落了個毛病——一點雨都不能淋。淋了輕則頭疼,重則感冒發燒,總之不會好過。
她歎了口氣,退回大廳去找前台問傘。
“不好意思,我們這兒沒有多的傘,我幫你去問問其他人。”
恰好陳偲下了樓,“傘?我也沒帶,你去哪兒?”
阮楠報了大概地址。
“巧了,你那地方和周哥家還挺順路,我問問周哥看能不能把你捎回去。”
阮楠:“這不太好吧。”
“到底好不好不是咱兩說了算,他馬上下來,等他來了問問唄。不行也沒事兒,我出去幫你買把傘。”
再接著,周存安下來了,應該是洗了個澡,皮膚白皙清透,黑發蓬鬆瞳仁明亮。靠近了,能嗅到他發上溫潤的洗發水味,淺淡好聞。
“周哥,這女生住得和你挺順路的,外麵下雨,她沒帶傘,你看放不方便帶她一程。”
陳偲說完,阮楠立馬接了句:“不行也沒關係。”
周存安抬起眼皮望了眼門外的雨勢,嗓音像是被霧氣蒸騰過,低悶疏淡,“住哪兒?”
“朝宿路。”
“確實順路,”他伸手從前台那接過幾張表格,龍飛鳳舞簽上大字,不慌不忙和對方交代了幾句,視線淡淡移向陳偲,“一起?”
陳偲摸頭笑道:“哥,我不順路,不用管我,我皮糙肉厚。”
周存安:“每個月總要做幾件好事,下次彆賴上我就行。”
陳偲豎起大拇指,語言頗為誇張:“還得是我哥,會做買賣,一趟車加兩個功德!”
“彆拍了,”周存安將車鑰匙扔給他,“我拿東西,你去停車場把車開出來。”
“好嘞!”
寒風凜冽,阮楠和周存安站在門口,隔著張單人沙發的距離,不言不語跟兩具冰雕似的,分不清誰釋放的冷氣更多。
阮楠兀地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摸出個暖寶寶,朝身旁遞去,“你要嗎?暖手。”
周存安低眸看了眼,拒絕道:“你自己留著吧。”
“好吧,”阮楠又塞回兜裡,呆站著,隔了會兒又問他:“你是沆安人嗎?”
“算是吧。”
依舊是不鹹不淡的語氣,阮楠歇了搭話的心思,不再言語。
她意識到,這人特彆“雙標”,對待親密的人,像家人和朋友,說話直白肆意,雖然有時候話有點不著調,卻很靠譜,給人十足地安全感。
那種感覺應該像一張牢實的大網,給人兜著低,好像不管做什麼,都能有萬分的底氣,不管漂到哪,都能給人撈回來。
而對除他們之外的其他人,就是萬年不變的冷漠疏離樣兒,一問一答,說的話跟白開水一樣兒,沒滋沒味沒營養。
阮楠就覺得,挺羨慕他家人朋友。
很快陳偲開著車過來,下了車朝他們招了招手,拍開衣服上的水痕換上副駕。阮楠見後找前台借了張大傳單,擋著頭撐到了車邊,開門坐上後座,一氣嗬成。
她呼了口氣把車門關上,愈演愈烈的雨聲被隔絕在外,世界終於清淨下來。
人都上了車,陳偲興致勃勃要放歌,點開播放器,湧出的是空靈雅致的前奏。
“這歌還挺耳熟,”陳偲剛說完,一串滌蕩人心的歌詞奔騰而出,給他弄懵了幾秒,“……這是大悲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