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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琬是被一陣嘈雜人聲從睡夢中驚醒的。
她坐起身看向四周。
她的帳內亮如白晝,外麵傳來紛紛亂亂的腳步聲。
她這一動,還在睡著的言玉便也醒了。
言玉起身掀開營帳的垂簾瞧了半晌,轉身回來。
“外麵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祝琬借過言玉端過來的茶潤了潤口,朝著一旁的火盆看了眼。
“裡麵燃的什麼?”她皺眉問道。
“就是普通的炭火。”
聽她發問,言玉不明所以地應道。
她朝著火盆走近,撥弄了兩下瞧了瞧。
“就是炭火,睡前剛換的,不過這炭確是沒府裡用的好。”
言玉放下挑鏟,將火盆推遠了些,又道:
“這可差太多了。”
祝琬再度看了眼火盆。
這般成色的炭,她確實這輩子都沒用過。
她倒也沒說什麼,披上外衫起身來到鏡前,簡單打理了一下自己。
睡前她知道今夜陳毓這邊是有大動作的,彼時她沒多問,因為知道即使是問了,陳毓大致也不會說。
左右今夜不會太平就是了。
走出營帳,祝琬仰頭看看天色。
雖是不知是什麼時間,可望著將明未明的夜空,零零星星的曉星,也知道這會多半是後半夜了。
叛軍的士兵你來我往,火把燃地正旺,一看便知今夜大致隻她一人得了好眠。
越靠近陳毓的主帳,紛亂的喧嘩聲便越小。
但隨著視線漸漸清晰,祝琬一眼便瞧見站在人群正中的如期。
他此刻麵上再不見半點孩子氣的神情,明亮的火光映出他臉上的幾處血點子。
不像是受傷了,反而像是從彆處濺上的。
順著如期的目光,祝琬看到眾人麵前原本空曠的營地地麵,或跪或躺的幾個人。
這幾人打扮不同於周遭的叛軍,被反綁著雙手,嘴也被什麼東西塞住了,隻能支支吾吾地瞪著最前麵的那人。
祝琬站在人群之後,大約也猜到,這幾人多半便是陳毓今晚釣上來的“魚”。
卻不知是陳毓對他的戰利品滿意與否,又打算如何處置這些人。
她心中暗自盤算,不由得也看向最前方的那道身影。
篝火和明燭將此地映地無需天光便已似白晝,可偏那人站得位置剛巧是明暗相交的所在。
遠遠望去,隻清楚瞧見他手中未歸鞘的刀鋒覆著血色,卻瞧不清楚此時此刻他的臉。
“主上這是要都……?”
“那不然呢,朝廷的人,咱們還得好吃好喝供著不成?”
祝琬前麵站著的兩個叛軍士兵低低地交流,私語聲傳入她的耳畔。
在她身前的這幾個士兵,方才即使有人在說話,身形也都是保持靜止的。
站在這幾人身後,祝琬根本辨不出是誰在講話。
可他們的話她聽得清楚。
朝廷的人。
她心猛地提起來,將目光再度看向地上被綁著的幾個人。
這廂一細看,確是看出來,這幾人身上穿著的,竟還是官袍。
雖是外放官,和京官朝服製式不大一樣,可仍是看得出袍服上的底繡紋飾。
這應是禹州地方官員的朝服。
這幾個人,是禹州的官?
祝琬忍不住朝前走了兩步。
禹州的官員中,有一位她是見過的。
那是她父親的門生,應是某一年科考的二甲十幾名,不知在哪處清苦的地界做了好些年的縣令。
幾年前還安定的時候,禹州知府空出來,是祝洵向朝中舉薦了此人,他回京述職便來相府走訪過一次。
不知道那人是否在這裡。
祝琬也不敢靠太近,便隻借著前麵這幾個士兵的身量遮著自己的身形,從幾人站位的間隔處往裡瞧。
正看的功夫,前麵陳毓似是說了句什麼,旋即如期便朝著地上的幾人走近,他手起刀落,最左邊的那人當即人頭落地。
一切發生地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