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爺哽咽著抹了把眼淚,然後將事情的原委過程一五一十的向安江說了出來。
他們都是崇禮鎮的塵肺病病人,這些年來,有關他們的職業病問題,磷礦那邊一直不肯承認問題,非說是曆史遺留,讓他們找改組之前的老磷礦負責;鎮政府這邊則是說,他們的情況屬於職業病,鎮政府隻能協調,歸企業管理,讓他們去找企業。
他們被當成皮球踢來踢去,求告無門,然後就開始了漫長的信訪之路,也從那時候開始,他們徹底成了鎮政府的眼中釘、肉中刺,也成了縣鎮政府的頭疼對象,不管他們到哪裡,都要防著他們,尤其是每當有上級領導來崇禮鎮或者長樂縣時,更是要跟防賊一樣防著他們。
至於這一次,他們之所以被關起來,原因很簡單,也是因為崇禮鎮在安江來之前,進行了清理打掃工作,美其名曰以集中診治的名頭將他們關了起來,避免他們亂說話亂鬨事。
安江聽著這一言一句,心中輕輕歎息。
他知道,這樣的事情,不止是崇禮鎮,也不止是長樂縣一家。
除卻那些真的是胡攪蠻纏的對象之外,其中有一部分人的問題,如這些塵肺病人般的問題,並非是不可解的,而是隻要當地政府願意擔起責任,就能夠幫他們解決,而且不需要投入太大的精力和投入。
可是,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許多政府部門寧願花更多的錢在所謂的維穩費用上,也不願意去承擔起這份責任,而且很多地方政府都已是形成了這樣約定俗成的規矩。
但這種所謂約定俗成的規則,恰恰是錯誤的,是另一種形勢的怕難、懶政,是需要去糾正的。
“安書記,您知道這些人把我們關起來的時候說什麼嗎?他們說上麵的領導說了,讓他們找個黑地把我們關幾天,讓我們老實老實,如果跟我們談不攏,就去找我們的孩子孫子談。我們是病人,我們是弱勢群體啊,這個領導到底是哪個領導,怎麼這麼喪良心啊!”
“安書記,您說說,我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我們為什麼要被這樣對待啊?就算我們真的做錯了什麼事情,那也該是把我們關到監獄裡麵,不該把我們隨便找個黑地關著吧?”
老人家說到傷心處,渾濁的老淚就跟斷了線一樣,沿著布滿了丘壑的麵頰簌簌的往下淌落,哪怕是不斷抬起纏滿了已經變成黑灰色膠帶的手去擦拭,可是卻還是沒辦法止住,一字一句,更是如杜鵑啼血猿哀鳴,叫人耳不忍聞。
不止是這位老人家,其他幾名塵肺病人也是哽咽連連,淚水爬滿了麵頰。
【找個黑地,關他們幾天,他們也有孩子孫子……】
安江聽著這一聲一句,心裡不是滋味到了極點,更憤怒到了極點。
他不知道這話是誰說的,但無論是誰,說這樣話的人,都簡直不配為人,這不是為人民服務,這是在魚肉百姓!
這些老百姓做錯什麼了嗎?沒有!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他們年輕的時候,為了自己、為了家庭奮鬥,但也不止是為了自己、為了家庭,因為正是這樣一個個為了自己、為了家庭去奮鬥的人,才組成了這個國家!
他們付出了一切,收獲的是病痛,是本該企業去承擔的責任,可是,卻無人願意理會他們的死活,甚至將他們當做了累贅,當做了沉重的曆史包袱,忘記了他們過往的付出。
這樣的行為,絕對是不負責任的,是錯誤的,也是不可饒恕的!
“不,你們什麼都沒做錯!”
想到這裡,安江搖了搖頭,緊緊握著老人家粗糙的大手,用力搖了搖後,目光堅定看著老人布滿了淚水的蒼老雙眼,一字一頓,斬釘截鐵道:
“老人家,您放心,這件事我管了,哪怕是排除萬難,我也一定要徹查到底,給你們,給黨紀國法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