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儒生從包袱裡翻出些點心,餓了一天的幾人紛紛上前取用。
嚴鶴儀手
中抓著把蒲扇,走到宋回涯身側,一個勁地勸說:“宋大女俠,你若是肯收我為徒,我直接將那輛馬車送你。這等寒苦天氣,坐馬車可得比坐驢車舒服上百倍。你也不需你教我什麼,絕對是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宋回涯對其投去平靜目光,仍不搭腔,隻接過他手中的蒲扇。
嚴鶴儀欣喜若狂:“你這是答應了?”
宋知怯從後麵冒出來,在他耳邊無情地說:“我師父是讓你去一邊兒涼快去,少做白日夢。”
嚴鶴儀憤懣不平,反手將宋知怯推遠了些,抗議道:“你連她都肯收,為何不能收我做徒弟?”
宋知怯登時跳腳,齜牙咧嘴地叫罵:“我怎麼啦?你這廝自己不行!拉我下水做什麼?!”
梁洗在旁譏笑:“嗬。”
嚴鶴儀東扯葫蘆西扯瓢地胡講,激得宋知怯哇哇吵嚷不停。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轉了一圈,發覺周圍人都不當真,懷疑嚴鶴儀是在故意逗著她玩兒,繃著臉說:“你真想做我師父的徒弟啊?”
“你這臭丫頭,攢了八輩子的狗屎運,還問彆人羨不羨慕?”嚴鶴儀似真似假地說,“江湖中學劍之人比比皆是,往常無人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一。唯獨你師父橫空出世後,殺得整個武林再無人敢吹噓自己的劍術。這樣絕頂的高手,若有機會,有幾個不想當真?”
宋知怯瞄了邊上一眼,聲音低了點:“你師父不厲害嗎?”
嚴鶴儀歎息道:“她還差著道兒呢。”
宋知怯驕傲地挺起腰板。
“若要論刀法中的高手,北屠當算一個。他年輕時隨意提著把廢鐵就奔上戰場,一路過關斬將,奪人兵刃。後來搶來把神兵,融成一把環首刀。”嚴鶴儀說起這些江湖軼事如數家珍,神采奕奕,充滿神往,“世人都想給那把刀起個名字,誅胡?屠胡?北屠?叫到後來,北屠即指人,也指刀了。就像你師父,回涯是她的劍,也是她的名。”
梁洗垂眸望向手中刀,深情款款地念道:“梁洗刀。”
嚴鶴儀勃然大怒:“這是我嚴家的傳世刀!”
清溪道長朗聲大笑。
古樹遮蔽外的枯草上,慢慢積了層柔軟的雪子。
漸寬的天地間,一輛馬車從雪景外破風駛來。
駕車的武者翻身下車,黑色布鞋停在一丈外,彎下腰行禮。
“宋門主。”那青年敬順低頭,說道,“我家郎君請門主上車一敘。”
老儒生麵色古怪,與清溪道長對視一眼,放下手中陶碗。
宋回涯慢條斯理地擦乾淨手,拍了下徒弟的後背,示意她安心等候,緩步走上馬車。
布簾掀起,暖風一霎湧出,香氣浮動,連成銀線的茶水傾倒入杯中。
換下先前那身雜役粗服的青年,此時一身錦衣,豐神俊朗,光彩之下,看起來更像是個衣冠楚楚的敗類了。
宋回涯見過許多人,果不然隻有他會叫自己“宋門主”。
宋回涯坐到
幾案對麵,彎腰擦了擦鞋上沾著的泥點¤¤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兩指將麵前的杯盞推了回去。
高觀啟拍著手誇張道:“宋門主這樣大的本事,也需畏我如豺狼嗎?”
宋回涯懷中抱著劍,靠在車壁上,隻淡淡地笑。
高觀啟傷心道:“真是無情啊,宋回涯。我待你真心一片,你對我百般猜疑。”
他右手端起桌上那杯茶,抿了一口,見宋回涯始終不為所動,方意興闌珊地從袖口抽出一封信件,在指尖翻轉著,意味深長地道:“宋回涯,你又欠了我一個人情。”
宋回涯盯著那封信,眼角不自覺抽搐了下,猜到是謝仲初臨死前提到的那封告密信件。
高觀啟已隨手將東西扔進一旁的香爐。
燃燒的紙張冒出嗆人的白煙,高觀啟坐得近,忍了會兒沒崩住,悶聲咳嗽起來,揮著手想要散開煙氣。
宋回涯無語地抬起劍,用劍柄頂開身後車窗。
冷風從一線縫隙裡吹進來,等到信紙燃燒殆儘,車廂內還是有種刺鼻的焦味。
宋回涯嘲弄道:“你是怕我覺得無聊,來給我添些笑話?”
高觀啟訕訕道:“你還會覺得無聊?殺一個謝仲初,非要弄得人儘皆知。我本想好意替你遮掩,看來你是不願承我的情。”
宋回涯又不說話了。
高觀啟對她這冷淡高深的態度看得火冒三丈,沒好氣地道:“木寅山莊的那筆錢,我勸你暫且不要動。你們運不出去。即便運出去了,也用不了。”
宋回涯問:“你說了算?”
高觀啟自嘲笑道:“畢竟這世間最大的賊,不就是我高家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