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希望孔鬆月和洙邑的渾水牽扯太多,可是想到小師姐一定不情願被蒙在鼓裡,遂向老實交代、共享情報。反正有他在,洙邑就算天翻地覆也無法傷二人分毫。
“我還找到了這個。”
他從袖子中摸著一根簪子。
和母親的遺物一模一樣。
孔鬆月詫異地瞪大了眼,她木木地摘下頭上的發簪,一頭烏發滑落。
兩支山茶玉簪並放在一起,看不出一星半點的差彆,簡直是用同一個模子打的。
她蛾眉微蹙,“母親留下的遺物隻有這一支,絕不可能有第二支。”
梁川為她補充道:“簪子是邱夫人從千琥穀中帶出來的,如果隻帶了一□□這額外一支恐怕也和千琥穀人脫不開關係。”
這簪子看著普普通通,平平無奇,其實玄機暗藏。
簪子頭是活動的,可以擰開,簪身則是一個狹窄細小的空心,裡麵存了一些千琥穀獨有的藥粉,關鍵時候能救命。
她隨機取過梁川手中的第二支簪子,簪子溫涼,她不自覺屏住了呼吸,指尖用力一擰。
“啪。”
簪子開了。
她倒出裡麵淡綠色的藥粉放在鼻子前仔細聞了一下,“沒錯,是千琥穀的,和母親簪子裡的味道一模一樣。”
師父說過,這千琥穀的藥材是穀外摘不到的。
“所以......”她重新將簪子複原,眼前是撥不散的疑雲,“兄長在洙邑的乾的事中可能有千琥穀的參與,是嗎?”
梁川肯定地點點頭,“他在洙邑的所作所為稱不上光明磊落,但作為同門,比起陰險狡詐,我更擔心這些事背後的危險。他為太後做事,不知不覺間已經深深步入了洙邑紛爭的羅網之中,想脫身是不可能了,前麵隻有兩條路,要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要麼死。”
仙府八十八天神的庇佑大抵是消逝了,孔鬆曦死中求生的運氣也被他滿手的血腥洗去,最後隻留給他一身罪業。
罪業加身,無神庇佑,死路一條。
她帶著梁川走在洙邑潮濕的青石板大道上,藍黑夜幕如漿洗的粗布一樣乾澀冷硬,不遠處的道上有人提著橘紅的燈,嘴裡喊著“小心火燭”。
火油在夜色中劈啪作響。
許多扇窗子裡都掐滅了燭火,殘存的月光下,劉府依然燈火通明。
她不知道瞎了眼的劉煜昭點這些燈乾什麼,也猜不到一個盲人點燈會有多艱難。
她隻看見這麼晚了,寒涼的東風裡,劉煜昭還站在門口提著燈等她。
她從始至終都仿佛一個局外人,如今意外窺見了棋局的一角。
洙邑棋局,或者說大周困局,從不曾招攬她入局對弈。
但兄長之死,讓她無法再也忽視洙邑這盤亂糟糟的棋。
如果她要查兄長,必然躲不開千琥穀,而千琥穀秘寶的存在,使他一直是大周紛爭的一個關鍵。
大周紛爭中,人人皆棋子,無論才智無雙如兄長、忠心不二如劉煜昭,還是界外神靈的梁川,一旦入局,所有人都難全身而退。
箏搖山遠隔世外,並不意味著她與世隔絕,再加上這兩天聽來的街口議論,目前光她知道的就有三派勢力在為千琥穀秘寶而相爭相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