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亙宮中,香煙依然凝重。
淡紫的煙塵婀娜在光裡,隔斷了梁川與鄭鳶。
座上華貴的中年婦人眉眼亦如多年前,隻是如今的她身邊少了邱夫人的存在。
從出生開始,梁川的記憶便忠實地保留下了每一秒的記憶,包括兒時看見的鄭鳶,也包括鄭鳶一旁的邱夫人。
或許是鄭鳶模樣慈愛,也或許是天下之母的光輝,曾有一段時間梁川對她抱有一種母親的依賴。
可這一切都消散在了鄭鳶決絕的誅殺令之下。
清慧三十六年二月,邱夫人去世。
同年三月,她設計讓太常寺卷入血腥案子,除了梁川,無一生還。
梁川流落漱州,拜入雪隱門下,自此鄭鳶才放棄了對他的追殺。
隔著絳紫香煙,鄭鳶的容顏愈發模糊,臉上和藹的皺紋也愈發陰惻,“我要見她,除完邪祟,辦完大祭,她最好也一起回到宮裡。梁川,彆乾涉我的安排,我不希望邱夫人的女兒流落在外。”
不過是貪圖永世掌權,妄想長生飛仙。梁川腹誹道:話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但最後還是把手下人一個個逼死。
他冷眼道:“雪隱道人門下弟子,不該留在皇宮礙您的眼。”
“怎麼會礙眼,你是也貪戀哀家的母愛嗎?可以一起留在這裡的,我不會趕你走。”鄭鳶手中撚著一串佛珠,“自從你離開洙邑之後,就徹底背離了哀家,越來越與洙邑作對,但是哀家會原諒你,就想寬恕孔鬆曦一樣,你們都是好孩子,隻不過有些倔犟。況且大祭需要你和孔鬆曦……他不在了,孔鬆月來幫忙也一樣,對嗎?劉煜昭。”
“……太後說的是。”劉煜昭手心裡沁出一層汗。
大周每年三次大祭,祈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國泰民安。
神靈往往給予美好的期許。
獨獨清慧三十五年那次,太常寺隻得到了邪祟亂世的預言。
洙邑很快編造了假預言來安撫民心,但那天晚上,鄭鳶一個人去了太常寺,並求來了整整二十竹簡的預言。
從清慧三十五年到善煌五年,細致入微。
沒人知道鄭鳶用什麼交換來了十九州的救命竹簡,因為這並不重要。
大周注定的軌跡在這十年中沒有絲毫變化,亦步亦趨地按照竹簡的安排進行。
竹簡的事鄭鳶藏了起來,隻把一些簡單的預言告知朝廷重臣。
劉家就是其中之一。
而作為劉家獨子的劉煜昭,同樣清楚預言的神異。
從清慧三十九年宋則璘登基到善煌五年孔鬆曦入洙邑,再到孔鬆月的來臨……
一切都如預言所料。而預言也說,今年的第一次大祭,尤為特殊,一切都不能偏離預言。
梁川無言以對,十年前鄭鳶專門將預言一事送信到雪隱道人手中,信中字裡行間無一質問梁川的無能為力。
大周有言道:天地有難,君王當為天下先;濁世崩裂,仙神須啟凡塵智。
他身為神裔,空有神威,卻對大周六萬萬百姓的性命無能為力。
當鄭鳶說起預言的這一刻,他醞釀好的氣勢便徹底潰散了。渾身上下隻剩下一副骨頭空撐著,“可師姐隻是一個普通人,我不懂大祭為何需要她。”
“她何嘗不是大祭的一部分?她在善煌五年的預示中,她隻能按照大祭的神示來到宮中……替我除了邪祟,安定民心,最終幫我找到長生仙方,最後在親自毀了千琥穀。這就是天意,違抗天意,後果不敢設想。”
“這種天意實在荒唐。”
“荒唐與否,你我不配評價。”
“順從天意的結局隻會是大周消亡,十九州煉獄煎熬。”梁川不屑道。按照神言的安排,竹簡的最後,大周隻會江山破碎,民不聊生。
鄭鳶微慍,手指緊緊扣著桌案,“不順天意你也未必能救得了大周!你和孔鬆曦出山這幾年來,有成果嗎?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