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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終,天色歸於尋常,宮牆外的天際落日熔金,金光之餘,又有赤橘洗透。
豔紅宮牆之內,柑黃迎春細細綻放,綠藤安寧生長,宮人靜穆,一個個平和走過青石板旁的綠苔。
而鄭鳶所需要的鮮血,一滴也沒有留下。
籌備了兩個多月的春神祭,在無比莊重的祭壇上潦草落幕。太常寺人人自危,但他們並沒有等到太後的怒火,鄭鳶隻是看著北安王和孔鬆月一行人,長久無言。
她隱約感覺自己最近過於心慈手軟……這不應該的。
孔鬆月悄悄地將那個核桃似的腦仁藏進了懷中,直到坐在自己的屋子裡時,她才關上門,放心地掏出了那顆“核桃”。
這顯然是腦仁,但這樣的稱呼讓她覺得有些血腥。
孔鬆月將它捧在手裡,左右端詳。
“核桃”忽然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不愧是我的妹!果然是一刀斃命。”
孔鬆月打了個寒顫,這顆腦仁的聲音和孔鬆曦如出一轍。
但無論是車裂還是孔鬆月那一劍,都無疑讓孔鬆曦徹徹底底的死了才對。
核桃察覺到了她的疑惑,積極回答,“我的妹,我沒死,心臟是一半意識,腦子是另一半意識,多虧了咱舅,我隻是留了個名單,咱舅就心領神會地安排好了一切。”
“……哦。”孔鬆月瑟瑟看著手中的核桃,她竟不知自己還有個舅舅,“我得仔細問問你,你之前在洙邑是中了什麼蠱?”
“啊?沒啊。”
“那你怎麼能乾得出那麼多殘忍歹毒的事?現在甚至還參與著弄出了祟塚,簡直是純粹的害人,純粹的惡鬼。”她越說越氣,惡狠狠地瞪著那顆腦仁。
不隻是丞相一人,孔鬆曦在朝期間,許多正直清廉的“忠臣”都大受其害,砍頭的砍頭,抄家的抄家,誅九族的誅九族。
腦仁沉默了一瞬間,在孔鬆月以為他想跳過這個話題時,他卻突然開口,“月娘,娘和師父從小告訴你我,要做一個仗義正直的好人,可在大周,究竟什麼是仗義正直的好人?”
孔鬆月答:“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對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心中良心,那就是仗義正直的好人。”
孔鬆曦接道,“那我想,我所行之事就是仗義正直的好人所行之事。”
“可你殺害了無辜之人,你還企圖用祟塚傷害更多無辜之人。他們沒有犯過違反大周律法的事情,本不該死,可你卻讓他們置於死地……”孔鬆月將腦仁放在桌上,手掌按在了心口,“娘說,她在咱們心中留下了一根繩子,約束你我二人永不步入邪魔外道,我活到現在,這顆繩子隻疼了三次,可兄長,你呢?你在洙邑的日日夜夜,是否都會痛入心肺?”
孔鬆月知道他疼過,她之前聽賈青策說過,孔鬆曦有心口疼的毛病,而且十分頻繁。
隻要他疼過,那他做的事就是不義之事,無可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