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掃前一天夜裡下的雪,掃開了一條小道。侍衛們立在門扉處,偶爾烤一烤火爐。
藺君朔早幾日休沐,如今在爐子上溫著米酒。
他叫慶川熱著前些天做好的穌黃獨,等不涼了就捧著回來給鐘靈媛嘗。
“屋裡頭悶得很,你不讓我出去,倒也把窗戶開些叫我透一口氣吧!”
藺君朔嫌頭發麻煩,今日全冠起來了,他拿了件自己的大氅,把鐘靈媛給圍得密不透風了,才叫人開了窗。
像是怕她被北風吹傷,藺君朔又從身後擁上來,滿滿將人圈在懷裡了。
鐘靈媛本身生得不高挑,如今站在一塊,藺君朔就自然將下巴擱在她發頂上。
還撞歪了她的發髻,她欲抬手去扶,藺君朔就把滑落的發簪給她插好了。
他抱著不撒手,外頭的雪無聲無息地下大了。
宅院愈發靜謐了。
藺君朔蹭了蹭她的臉,道:“想起了一句詩。”
“冬宜密雪,有碎玉聲。”
鐘靈媛彎了唇角,這樣的日子真算安好。
大雪密蓋的時候,她不想要瓊玉敲擊聲,隻盼能得此刻安然足矣。
她的肚子像是微微有了弧度,藺君朔忙不迭叫人鋪了好幾層軟滑的褥墊,謹小慎微的。
許是地龍燒得太忘了,又或許是藺君朔的懷中過於暖和,鐘靈媛這夜有些頭昏腦脹。
——那是在未央宮裡頭的事了。
登基以來,三三兩兩的有人上書說要充盈後宮,裴奕都是冷著臉作了冷處理。
還有人旁敲側擊她這個皇後娘娘,她也權當沒聽見。
群臣便越發激動,連連上奏。
後來大安與西域交戰,西域最大的部落提出要和親,裴奕不鬆口。
但大安此時國力不穩,不費一兵一卒的好事,沒人願意放棄。
更有甚者求到了她麵前,求她莫要善妒,做一個寬仁大義的國母。
於是她做主鬆了口,後宮有了第一個嬪妃,再就是裴奕跟她說秦麗兒情分不一般,要給她歸宿。
後宮慢慢充盈了起來,他們又說不夠,要開枝散葉,要子嗣豐盈。
裴奕為了叫她安心,拿出東西兩張虎符給她,說叫她傍身。
她也認認真真做寬仁大義的國母,裴奕來未央宮的日子越發的少。
再也沒有背過她,再也沒有說過枕邊話。
後來月初和月中來未央宮的時候,裴奕還會拿著折子,拿著書冊,探討著問她:“媛兒覺得此人當如何任用?”
“媛兒覺得這案子如何決斷?”
她不爭不搶,到頭來裴奕坐在禦書房上座,指著她厲聲責問。
他責問她權勢滔天,令天子忌憚。
他責問太子為何如此張狂,朝廷成了太子的一言堂!
那黑底金紋的龍袍對著她,懸口似飛的金龍似要朝她撲過來——
“啊——”
鐘靈媛驚呼了一聲,藺君朔摸了摸她的鬢角。
“怎麼了?”
對上藺君朔關懷的視線,鐘靈媛搖了搖頭。
他似還要再問,鐘靈媛卻抱住了他的腰,鑽進了他懷裡。
藺君朔熄了燭火,黑暗中的眼眸深邃藏鋒,手掌輕輕拍著懷中人的素肩。
*
鐘靈媛心底很是不安,過了些時日回鐘家的時候,和藺氏提了一嘴裴奕的事